梅林風雪疾,梅花簌簌飄落,冷香浸染衣衫,花香混著茶香,白霧茫茫遮了少女那雙似水杏眸,熱氣眨眼散在長風,琴姬低頭瞅著茶盞漂浮的熱霧,羞於抬眸,不敢抬眸。
恩人的視線,直白熱烈,比那沸水還要滾燙。
寒風驅不走,烈火澆油,直刺刺地在人心裡放了一把火,燒得她指縫滲出細細的汗。
這可是寒冬。
琴姬顧自羞嗔,默默不語,滿心裡惦記著半臂之距如烈火一般的人,心底柔軟,安安靜靜享受這無聲的曖昧。
曾幾何時,夢境之內情竇初開時她也是這番心境,羞她看,喜她看,巴不得她看。
那個時候恩人眼裡確確實實只有她。
是在十五歲那年,及笄那夜,琴姬清晰感受到她的眼神發生了明顯變化。看著她,不再是看著孩子的眼神,而是多了情切。
是平等的,溫柔而隱忍的愛慕。
從小到大晝景都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於少女而言,她是細心呵護的母親、是才華橫溢的師長、是暖人心窩的長姐、是互尊互敬的知己,長至十五歲,恩人變為情人。
情意如火,幾乎一點就燃。
琴姬在夢裡答應她的告白,接受她的愛意。不費吹灰又滿含虔誠地獻上了自己那顆純真無瑕的少女心。
晝景在她生命的不同階段擔任了不同的重要角色,每一位都是琴姬不可割捨的。
是以這「恩人」二字,喊出來總帶了密不可分的禁忌。每一字都在提醒那些年她們的親密。
和普通的情人不同,恩人是她夢中的情人,也是她最理想的情人。
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愛戀,自然而然的依賴,是在成長的歲月裡濃稠不可調和的蜜,一日日的嬌寵愛憐,養成了如今清寒驕傲外冷內熱的琴姬。
生於微末,被長風席捲而起,恩人就是那送她扶搖直上的風。
琴姬喜歡和她之間的曖昧氣氛,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她們在夢裡都是如此過的。
她不抬眼,晝景好整以暇地瞧她,瞧著瞧著,雙目滿了情深。鳳眸微微上卷,漸漸化作狹長妖異的狐狸眼,眼裡波光爛漫,似有星輝流轉。
空氣裡多了詭異的熱。
北風怒號,以少女為中心的三丈之內奇異般地猶如春日和煦,寒風吹不到她衣角,低垂的眸子彷彿揚起春風。
她知道,恩人又在撩撥她了。
每當她情切難抑,情火就會從心尖溢開,燒得不能自已。
琴姬別開臉看向遠處冷冽的風雪,水霧般氤氳的眸子陷入良久的失神,衣衫遮掩下,脊背騰出細膩的汗,牢牢貼著輕薄的小衣,不止後背被汗打濕,胸房也在熱烈呼應這躁動的火。
懸於乳間的通靈玉隱隱在發熱,不知是自己身子生了熱,還是這玉本身具有的暖身功效。
一時她分不明,腦子竟有些混亂。
晝景渾然不覺自己動了情,惹得周遭風雪都不敢降落。修長的指撐著下巴,她看得津津有味,眼神落在少女發紅的耳垂,又落在她修長白皙的脖頸,見人側對著她,眼睛噙笑去瞧少女美好的側臉。
人間的芳華終有老去的一天,縱是紅顏也逃不過枯朽。
因而世人慕長生。
可她在人間行走也近百年,見過的人,見過的景,無一人比得上她的舟舟。
年輕貌美的舟舟,白髮蒼蒼的舟舟,她生做什麼模樣她都愛,因為愛本身就已經超脫人間皮囊的美與醜,好與壞。
靈魂之美。
舟舟一開始吸引她的,正是那個有趣的靈魂。
是和她無比契合的靈魂。
無論是上一世舟舟初來潯陽的防備,還是前往江南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