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曾經那個平凡無奇的小胖丁還是現在這個萬人矚目的丁以南,好像從認識那天起,他就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
連平生第一次兼職打工,都是為了她。
周知意笑了笑,言簡意賅地回復了三個字——
【廢、話、多。】
……
陳宴艱難地讓自己陷入到淺眠狀態,恍惚中感覺到腿上有什麼東西輕輕壓下來。
他睜開眼,對上週知意的視線。
周知意微微俯身,正往他身上蓋毯子,冷不丁撞上他的目光,身體不由得一僵。
她吸了吸鼻子,隨手把毯子丟下去,也不管有沒有蓋好。
陳宴垂眼,把蓋得亂七八糟幾乎將要耷拉到地上的毯子拉好,低聲說了句「謝謝。」
周知意抬眼去看藥水:「是靈靈姐給你的,我只是代為轉達。」
一瓶吊水輸掉了大半,約莫只剩四分之一的量,旁邊那對纏纏綿綿的小情侶早已經走了。
周知意站在他身側的空位上,垂眼看他。
「我晚上會留下陪夜,需要幫你叫代駕嗎?」
陳宴:「不用,我通知秘書來接。」
周知意:「哦。」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相對無言。
空氣裡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生硬和尷尬。
陳宴喉結滾了滾,抬眸看向她:「今晚的事情,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他唇角似有若無地扯了扯:「你也可以不原諒我。」
「陳宴。」周知意輕輕叫了他一聲,再看向他時目光很平靜,「我們談談吧。」
頭頂的燈光照得她的瞳孔微微變淺,像一湖透明的水。陳宴因她的話微微怔楞一秒。
周知意在他身側坐下。
安靜包裹著兩人,將周遭的低聲絮語全部隔絕在外。
周知意察覺到陳宴看過來的目光,她直視著大廳裡的電子螢幕,沒有看他。
「我哥的死的確是意外。不是你主動決定要去寧城的,也不是你強迫他陪你一起的,你父親生病不是你能左右的,你也不知道那天會下雨,不知道那個路牌會被砸斷,不知道貨車司機會失控……這些都是巧合。」
她輕輕地吸了口氣:「哥哥把你當兄弟,他自願替你去寧城,他不會怪你的。他只會遺憾自己沒有及時躲避,只會遺憾沒有給我們留下隻言片語……」
周知意眼眶裡泛起滾燙的濕意。
從來都是為他人著想,永遠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周向宸從來都是這樣的一個人。
「所以你也不要再怪自己。」
周知意穩住自己顫抖的尾音,輕輕閉了下眼睛。
周向宸去世之後,她始終對他的意外閉口不談,僅有的三次,都是對著陳宴。
多好笑。
第一次,是她奔赴向他的懷抱。
第二次,是她和他一刀兩斷。
而這一次,是她決定放過自己。
「剛開始我是難以接受,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早就想通了。我沒有因為這件事情恨你,當初和你分手,不止是因為我哥的事情,也是因為當時的我們不適合再在一起。」
周知意側眸看向他,目光直白而坦誠:「陳宴,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需要你的彌補和償還,醉話也好瘋話也罷,你的命只在你自己手裡,我不想要,還請你收回去。」
陳宴聽見心裡有什麼東西重重地落了下去。
他定定地看著她,胸口一陣空落落地疼。
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周知意的諒解,這些年來蒙在他心裡的那片遮天蔽日的陰影被她輕而易舉地揮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