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錯愕的菩提子，與我一同披上外套，鑽入茫茫夜色之中。

雨水淋在身上，潮悽悽的，讓人格外的不舒服。

菩提子問：“潛龍，我們為什麼不披上雨衣，或者打上傘？”

我說：“咱們潛入碼頭的居住區，不能驚動裡頭的人，因此身上要貼隱匿符咒，遮蔽氣息，隱藏腳步。”

“無論是撐傘，還是穿皮質雨衣，雨點打在身上的時候，都會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菩提子不再抱怨，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往前走。

此刻正值潮汛，滇江怒波翻湧。

渾黃的江面之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瘴，其中透著若有若無的陰煞之力。

我和菩提子兩人，身上貼著隱匿符咒，如同幽靈一樣，沿著江邊向前移動。

嘩啦啦——

江水的正中央，隱約可見一團紅色的東西，在浮沉之中，向著岸邊悄然逼近。

我拽住了菩提子，側身躲在灌木叢中。

菩提子也看到了那團紅色的東西，小聲詢問：“潛龍，那是什麼？”

“不知道。反正大半夜飄在水中的，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我們倆躲在灌木叢中，連大氣也不敢喘。

江面上像是紅布的東西，已經飄到了岸邊。

她從江邊冒出溼漉漉的腦袋，手腳胳膊和大腿。

詭異的是，這些身體的四肢，就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裹在紅布里拖成一堆。

漸漸的，扭曲的四肢開始舒展，整個人像是充氣娃娃，在雨水的浸泡下開始鼓起。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一個披著紅衣的女人，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緩緩飄掠而來。

待看清女人的面容時候，菩提子嚇得亡魂皆散，如臨大敵的道：“是鬼王！”

從模樣來看，面前的女人的確是鬼王。

我仔細感應其中氣息，發現很不對勁。

我按住了即將要出招的菩提子，“彆著急，這個女人是鬼王的前身，卻不是現在的她。”

菩提子迷茫，“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過來了，待會兒再說！”

我拽著菩提子，再度屈膝蹲在草叢中。

鬼王由遠及近，幾乎擦著我們的身體過去。

她溼漉漉的頭髮，胡亂的披散著，身體經過的地方，會留下一串血跡，與非常濃重的魚腥味。

等她稍微走遠了一些，我才起身解釋說：“你可以理解為，如今存在的鬼王，是曾經留下的一道影子。”

菩提子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剛才過去的鬼王是幻術？”

“可既然是幻術，我們為什麼還要躲藏？”

這個問題，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在棺材鋪時，我得騰古爺爺的指點，得知人不僅有靈魂和身體，還有一種更玄妙的力量。

這種力量，存乎於道之中，卻在常理之外。

我猶豫了許久，才開口說：“有些東西，是介於存在與非存在之間的。”

“就像是我們今夜來到河畔，見到鬼王出現，她對我們來說就是存在的。”

“但我們若是一覺睡大大天亮，對我們來說，或許鬼王就不存在。”

“一定的契機，出發一定的事件。”

“因此我們出現在這裡，就得守這裡的規矩。”

“否則，並不存在的鬼王，或許就會真的存在。”

菩提子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們諸葛均一脈的人，說話都這麼雲山霧罩，讓人聽不懂嗎？”

悟道兩個字，著重的就是一個‘悟’字，想要靠著空口白牙解釋，肯定是很難解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