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見過張越送走朱寧的時候心情很好,下午還興致勃勃在宮城中轉了一大圈,但隨著一場大雪敗了興致,朱棣的臉上又是和天色一樣陰沉。當傍晚那一聲劇烈的爆響傳來時,他在一驚之後立刻吩咐人出去打探,繼而在張謙來報的時候又毫不猶豫地下令宮城四門禁止進出,等到朱寧匆匆趕到,他已經是處在了暴怒的邊緣,經她好說歹說哄了一番才放下。
這樣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堵在心裡,朱棣甚至連晚膳都沒有心思,結果還是朱寧又勸了一番,這才勉強坐了下來。如今乃是趙王世子喪期,照舊是不上酒,熱菜是炒豆芽、燴豆腐、燜茄子、錦繡湯等等六個,再加上豆沙小饅頭、香油餅兩道點心。口戴紗巾的幾個尚膳監年輕太監小心翼翼地將御膳一樣樣在桌子上擺放整齊,隨即便全都瞥了一眼朱寧。
朱棣在飲食上素來儉省,但頓頓必須見肉,豬肉羊肉一頓得用去不少。此時見這些菜皆純素,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嫡親孫子死了,剛剛舉起的筷子頓時又放了下來。一旁的朱寧見這情形,只能以目示意,將那道錦繡湯放到最前頭,又親自去把那一盤豆沙小饅頭端了過來。
“四伯,這豆沙小饅頭是我親自改過的配方,不甜不膩,您嚐嚐試一試?至於錦繡湯不單單是名字好聽,卻也是滋補身子的。”
因是朱寧開口,即便朱棣絲毫沒有進食的興致,此時也只得勉為其難吃了一些。直到朱寧從旁指揮著幾個尚膳監的太監一個個菜挾上來,又很是陪著說了些外頭的瑣事,他總算是有些緩轉,繼而便吩咐再去傳兩品肉食。儘管朱棣需得為嫡孫服孝一年,但天子為先皇服喪尚且是以日代月,更不用說是為了嫡孫,因此這飲食上頭更無人敢有二話。然而,就在幾個尚膳監的小太監飛快得往外跑的時候,外間卻忽然傳來了一個又尖又亮的聲音。
“老奴司禮監太監黃儼求見皇上!”
“這老貨怎麼這時候來了?讓他進來。”
若是別人在晚膳的時候擅自求見,朱棣必定是想都不想立刻吩咐打出去。然而,黃儼畢竟是從他開府北平的時候就開始就跟著他鞍前馬後地服侍,即位之後又把偌大的司禮監打理得頗有條理,每次出使朝鮮也都是順順當當,他沒法時時刻刻把功臣武將召入宮中,也就只有這麼個老夥計能夠隨時隨地陪自己嘮嘮家常。然而,當黃儼一進來之後便一頭撞倒在地,連連叩首不止的時候,他仍是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這是幹什麼!”
“皇上,江保給東廠帶走了,老奴實在是鬧不明白,東廠先是清查老奴當初去朝鮮賣私貨,這次又幹脆把江保帶走,陸豐那個小猴兒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別人不敢在朱棣面前倚老賣老,黃儼卻是例外。想當初靖難之際朱高熾留守北平的時候,他都敢在背後告刁狀,更何況是區區陸豐的挑釁?膝行兩步上前,他便一五一十的將東廠來人把江保強行拘走的惡行添油加醋說了一遍,繼而又是連連叩頭。
“皇上明鑑,陸豐分明自恃寵眷不把老奴放在眼裡。江保的養子犯了罪,可他跟了皇上多年,是忠是奸難道皇上還不知道?陸豐算什麼東西,若不是有人給他在背後撐腰,他怎麼敢如此無視上下擅作威福!”
一旁的朱寧只覺得這老傢伙的形狀異常噁心,幾乎忍不住就想開口刺上一句。就在此時,外頭卻傳來了一個響亮的通報聲。
“啟稟皇上,御馬監少監海壽求見。”
“怎麼全都湊在一塊來了?”心煩意亂的朱棣本能的皺起了眉頭,旋即便喝道,“滾進來!”
雖說海壽乃是小意善媚之人,但自然還不至於聽了這麼一句話就真的乖乖滾著進來。疾步進來行過禮後,他瞥了一眼前頭的黃儼,隨即畢恭畢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