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太冷,若是手上不綁一層厚布條,恐怕是連兵器都抓不上……可那些韃子是習慣風雪天出沒的,要是真來了,咱們的軍器補給都不夠,那時候難道真要閉門等死?只希望萬全那邊不要食言,這兩天能夠把糧食送上來。”
“至少也要拼他孃的賭一把,等死有什麼意思,我還沒娶媳婦呢!就是那些成了家的,家眷也已經送到張家口堡了,雖說那裡是安全地兒,可萬一咱們這兒失守,誰知道那裡會不會一併殃及?能撐幾天是幾天,一心想著死,這活路就真的沒了!”
兩人年紀才滿二十,都是一年前剛剛承襲父職的軍戶,祖輩父輩都是死在韃子手裡,因此對於一個死字並沒有多少懼怕,只是想到不曾娶媳婦,也不曾看過別人口中那花花綠綠的世界,心中不免有些遺憾。說了一會話,他們便索性抽出隨身兵器活動身體,繼而竟是在大門口比試了起來,堡內的人對於這種情形盡皆習以為常,也沒人多看上一眼。
小個子軍士一刀把同伴劈出了幾尺遠,正打算乘勝追擊,頭頂上忽然傳來了一個嚷嚷聲,他連忙收起了刀,抬眼望去,果然瞥見遠處有一個黑點飛也似地疾馳過來。馬匹乃是興和堡中最緊缺的物資之一,只有斥候能夠擁有坐騎。這會兒瞭望臺上的巡邏軍士提醒那是自己人,他這個新丁本就羨慕那些身手敏捷的斥候。此時更是幻想起了自己騎在馬背上的英姿。
“快,快點做好準備,萬全那邊來人了,是欽差!”
那斥候來不及下馬便扯起嗓門喝了一聲,小個子軍士正大吃一驚時,高牆上就傳來了巡邏軍戶的鬨笑聲,有饒舌的還大聲笑道:“魏老二,你就別胡說八道唬人了,上頭常常派那些貴人備邊不假,但自從上次北征之後,除了幾年前宣府那位總兵大人來過一回,這些年誰來過咱們興和?之前來報信的分明說是來運送糧食補給的,至於欽差……”
“他孃的,我要是和你們開玩笑我就是王八,要不是我口令記得熟溜,差點給人扣下回不來!能把方陣走得那麼順的就只有京營那些大兵,驢車就足足有三四十輛,約摸是糧食補給,此外還有宣府左衛的旌旗,加在一塊足足有千把人,如果不是像當初興安伯那樣的欽差,尋常軍官能有這架勢?趕緊準備起來,誤了事情咱們誰都兜不起!”
此話一出,一大幫軍戶頓時愣住了。等到看見那斥候再不理會他們,重重一抽馬鞭就疾馳進了大門,看方向竟是直奔千戶所,一眾人這才半信半疑,各自準備了起來。約摸一刻鐘之後,瞭望臺上的哨兵終於看見了遠處那浩浩蕩蕩一行人,慌忙鳴鐘示警。
陸豐留在宣府,于謙正隨隊趕往開平,張越從宣府出發,經張家口堡、萬全右衛抵達興和,繼居庸關長城之後再次穿過外長城和二道邊兩道長城,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大明的邊防,同時也被凍了個半死。儘管厚厚的棉袍外頭還加了紫貂皮大氅,腳上是棉襪厚氈襪,就連鞋子也是特製的,但絲毫擋不住鋪天蓋地的寒風,那暖帽甚至得緊緊繫在脖子上方才不至於被風吹落。而由於帶了不少輜重,這路上仍然走不快。
由於路上經過了張家口堡,因此當王喚對他說那就是興和堡的時候,他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遠遠望去,那裡實在是像一座高高的小土堆。直到漸漸近了,看到那大門處站著不少腰懸佩刀的軍士,他方才相信這裡真的是大明塞外重鎮之一興和。
張越打量著別人,匆忙迎出來的千戶鄭平原也在打量著這意料之外的一行人。初聽到這回有京營的人過來,他還不信,如今親眼看到卻不得不信。他跟著皇帝兩次北征,第一次從一介小兵提拔為百戶,第二次則是從百戶而千戶,自然知道自己這些邊兵和京營的區別。他不敢奢望這些拱衛皇帝的衛士這會兒是來這裡增援的,但想到此前開平那邊的急報,他還是長長鬆了一口氣。至少,他這六百多號人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