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的街頭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一來是宵禁在即,二來則是因為今兒個乃是端午,但凡有條件的家裡都是準備了菖蒲酒雄黃酒和粽子,熱熱鬧鬧過一個節日,因此少之又少的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張越自然也不例外。在經過西四牌樓前時,他不經意地抬頭一看,結果發現那根已經呈現棕黑色的旗杆上懸著幾顆人頭。
雖說是秋後大辟,但若是遇上刑部都察院和錦衣衛官會決死囚,往往也不挑什麼季節。只不過,這旗杆上的腦袋卻不屬於什麼犯了死罪的庶民,而是四個貨真價實的朝廷命官。就在兩個月前,監察御史王愈和刑部主事、錦衣衛兩位百戶一塊,總共四個人會決死囚,誤殺了四個無罪之人,事情捅到了御前,結果四人全部抵命,當日於西四牌樓棄市。如今兩個月過去了,那四顆腦袋還是高高懸著,對於朝廷官員都是一個莫大的警示。
“少爺!”
張越正尋思雖說是錯殺償命,但那被錯殺的四人家屬卻已經是無法補償,恰是聽到了這麼一個聲音,遂回過了神。看見胡七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竄了出來,他心中一動,連忙下馬上前。彭十三知道這兩位必定有事要說,就攔住了要跟上前的牛敢四人。
“事情如何?”
“已經看住了,那個方銳如今已經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只要找機會就能拿下他。”
“那就好,找一個最好的機會下手。”
見胡七點頭,張越知道這種事情交給專家他完全不用操心,心裡也就放下了一樁心事。和這種執迷不悟鬼迷心竅的人沒什麼話好說,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候,只能選擇造一點假象把人先弄出來,然後直接送走,也省得日後麻煩。至於送到哪裡去,他也已經有了主意。
“對了,有件事情你回頭讓袁大人好好查一查,詹事府的一個書吏悄悄藏下了不少東宮官丟棄不用的草稿,如今人已經讓少詹事鄒大人趕出去了。鄒大人惦記著以前那些人的下場不願聲張,但我覺著此人雖聲稱是貪圖用這些墨寶去換錢,但天知道是否有別的名堂。這也是大事,不可小覷,畢竟詹事府裡頭都是東宮的人。”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胡七很是警覺,答應之後更是仔仔細細詢問了一番。他掌握著袁方手下的一半暗諜,只是一直沒有找到相應的機緣正式進入錦衣衛,因此對於這件涉及東宮的案子,他自然是極其上心。一面說話,他一面看著四周,見此時路上幾乎沒人透過,他望了一眼那旗杆上的腦袋,沉吟片刻便決定多囉嗦幾句。
“少爺,自打先頭你被都察院彈劾過一次之後,那邊袁大人就一直讓人盯著那頭。左都御史劉觀深得皇上信賴,太子卻不太喜歡他,先頭監國的時候還曾經言辭申飭過,可那會兒皇上反而特意從北京下手詔,責太子不該折辱大臣。之後此人雖犯錯,但又再次提拔使用,極其好財貨。此人雖是文官,卻不得不防。先頭誤殺無罪人而死的監察御史王愈乃是劉觀的親信,誤決死囚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這回袁大人瞅準了機會把他和錦衣衛兩個礙事的百戶一塊除了!這事情袁大人不讓我說,可我覺著,還是不瞞著您的好。”
聽到這話,張越方才恍然大悟,心頭愈發沉甸甸的。這麼多年來,他也不知道受過袁方多少恩惠,可說是還都還不清。哪怕父親張倬和袁方真是過命的交情,這一次又一次的相助也遠遠超過了尋常長輩對晚輩的愛護。輕輕吁了一口氣,他便壓低了聲音。
“這樣的事情以後也別瞞著我。你在那邊記得讓袁大人凡事小心,務必保重!”
胡七如今又蓄了濃密的大鬍子,還掛著張家護衛的名頭,時不時會出現點個卯,但更多時候則是在外頭奔走,並不常在張越身邊出現。等到他悄悄離開,張越便迴轉身上了馬,心中卻還在猜測著袁方的打算,這一路上自是一言不發。進了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