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彭十三這提醒,張越立刻回過了神,點點頭就策馬起行。等到行出了百多步遠,他才再次放慢了馬速,心中漸漸思量了起來。
朱棣此人看似多疑,其實只要不觸逆鱗,大臣們比洪武朝那些官員好過多了。就好比國初朱元璋雖開富樂院官妓,文武百官卻很少有敢出條子招妓上門陪酒的。如今劉觀宴請都察院諸御史,叫來的官妓足有數十,一場引人注目。他相信袁方既然下狠手廢了劉觀一條臂膀,若這條罪名管用決不會袖手,可劉觀如今仍舊招搖,足可見朱棣對這些並不以為意。
彭十三跟著張越多年,一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故而便策馬上前,僅落後張越半步:“如今官宦人家飲宴,動不動就是歌伎滿前,全都是出條子叫的官妓。再說了,上樑不正下樑歪,都察院的御史尚且如此,別人還有什麼顧忌?”
張越卻搖了搖頭說:“京官俸祿太少,不少都是獨身在京,甚至僱不起婢僕。如此困境,要禁絕召官妓飲宴作陪,也只是逼著那些人轉向另一個方向。只不過,如劉觀這般一下條子就是十幾個人,那就純粹是為了炫耀權勢錢財而已。話說回來,如今都察院這般烏煙瘴氣,虧某些人在裡頭能呆得住。”
“少爺是在說顧家七少爺?那個呆人最是板正不過,要想拉他下水可是不易!”
聽到彭十三直接稱顧彬作呆人,張越險些給嗆著了,隨即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想想也是,顧彬雖然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清高,但有些根深蒂固的習慣卻是改不掉了,就好比顧彬能夠接受楊榮的安排,卻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提拔好意,聽說就連開封顧家本家的不少資助他也一一推卻了,寧可和父母住在賃來的房子裡,就連別人說親也不知道拒絕了多少。
這傢伙可是已經二十二了!
只不過,他剛剛想到的卻不止是顧彬,還有足足兩年仍尚未實授御史的于謙。只不過,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去打聽過此人的訊息了。儘管那是史冊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但在如今這個時代,那還仍然是都察院中步履維艱的試御史。在劉觀底下要一身正氣,那可是難得很!話說回來,只許劉觀用張良計,不許他用過城梯麼?
因今日散衙又奉命去過一趟內府兵仗局,因此張越乃是從北安門繞了一大圈回家,拐進武安侯衚衕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大半。站在巷口赫然能看見裡頭那彼此毗鄰的兩座宅子都掛起了燈籠,整條衚衕恰是冷冷清清。大約是武安侯鄭亨出鎮在外的緣故,武安侯府正門和東西角門全部緊閉,而張家的東角門和正門也關得緊緊的,只有西角門還有人值守。
“少爺!”
和平常不同,這會兒一溜煙先迎出來的卻不是門房,而是連虎。殷勤地攙扶著張越下馬,他便搓著雙手嘿嘿笑道:“少爺,我媳婦……我媳婦他生了!您當初說過要幫忙起個名字的,如今……如今……”
“就為了這事巴巴地在門口等我,你還真是有心,難道我還會賴你不成?”張越又好氣又好笑,見一向比哥哥精明的連虎笑得傻乎乎的,他也懶得再去逗他,“行了,這事情我記下了,保準替你想個好名字。”
“多謝少爺,這不是小的心急麼?”連虎一想起那個虎頭虎腦的可愛孩子,忍不住就是眉開眼笑,隨即才想起另一件事,“今天下午有人來拜訪少奶奶,因一直留在西院上房留著說話,少奶奶已經吩咐留飯了。少奶奶特意讓小的在這兒等,說是得預先知會少爺一聲。那位姓唐,還請少爺去見人之前有個預備……”
原本回到家放慢了步子的張越一聽到這個唐字,頓時心中一突。待要罵這小子不分主次沒個輕重,他就想起四周圍還有零散的幾個僕役,只好強耐著性子維持著原本的步子,直到了二門才轉過頭,惱火地瞪了連虎一眼。
“要是以後還把要緊話擱在後頭說,以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