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回兵部衙門,結果到了門口,就有皂隸上來稟報,說是王公公正在前廳裡頭等候。嗯起剛剛才在皇帝身邊瞧見御用監太監王瑾,這位的腿腳就算再快也不至於越在他前頭,張越頗有些訝異,等到了地頭看見人,他才恍然大悟。
“我還道剛剛才在宮中見過御用監王公公,沒想到是你!也是我記性不好,今早就聽說你和鄭公公昨日一起回來的。”
坐在客位上等著的是一個五十出頭身材健碩的老人,和那些養在深宮膚色白哲的太監相比,由於多年出海日曬雨淋,他的臉上便有一種健康的赤銅色,人看上去也更具陽剛之氣。笑呵呵地向張越拱了拱手行禮,他就笑道:“才剛回來,小張大人沒想到也不奇怪。我這一趟跑得遠,原本的海圖上也增補了不少地方,甚至還去過極西的幾個大國。原本是想著回頭去府上的,可小張大人喜得千金,門檻都被人踏破了,興許會避而不見,鄭公公就讓我索性到衙門來。”
來人就是和鄭和一起多次出海的王景弘。他原本就是海邊人,出海操舟看天象等等全都精通,所以之前曾經和鄭和短暫分開過一陣子,自帶著好幾條大船繼續西行,此次卻是在追羅和鄭和會合之後一同回來。這一趟的遠洋比他從前那會兒都去得遠,但收穫也很大,笑呵呵開了個玩笑,他便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口袋。“這就算是我送給小張大人千金的賀禮吧。”
張越聞言著實嚇了一跳。他雖說和中官們的交情都還算好,但只聽說過官員有悄悄儈中官送禮的,很少有聽說中官給文武官員們送禮的。但是,他從前畢竟幫過下番官軍的大忙,和鄭和王景弘的交情自是與尋常中官不同,因而他思來想去也不好拒絕那份好意,因而只得苦笑道:“王公公的這份心意還真是讓我不好消受,這是衙門,你這個羊皮口袋我拿出去,明天就得有御史彈劾上來。”
“那就更好,想必小張大人很想讓那些御史吃個啞巴虧吧?”王景弘從前也是嚴正的人,這會兒卻心情極好地開起了玩笑,“不是什麼寶石之類的俗物,小張大人不妨開啟看看。”
想想王景弘看著粗豪,其實卻是心細如髮的人,張越略一遲疑,便上前去開啟了那個口袋。見裡頭竟是各式各樣的果實種子,他不禁眼睛一亮,隨即就看著王景弘說:“這莫非是那些來自海外的植物?”
“對了!上回小張大人不是就託我尋過這些麼?那時候我急急忙忙,也只是找了個喜歡此道的軍士而已,這次卻是特意尋訪問過人的。除了這個,還有一本圖解,回頭和那幾箱種子一塊送上府裡去。這些只是樣品,看著圖個新鮮就行了,但儲存那些東西卻費了好一番功夫,畢竟在海上飄的時間長。對了,小張大人你提到的那個看不到邊際的大島,我也不知道是否到過,海上只有未開化蠻族的國度不少,也不能一一深入探訪,只能等以後了。”
張越不清楚如今的技術是否能支撐前往南北美洲的遠洋航行,但王景弘這麼說,他心裡自是頗覺得振奮,於是少不得謝過了這位航海先驅,又順便問起了鄭和的情形。這原本只是一句問候,他卻沒想到王景弘遲疑了一下,竟是嘆了一口氣。
“鄭公公這一回在海上就染了病,好容易才撐著回來,昨天勉強打起精神面了聖,之後就撐不下去了,皇上派了太醫瞧看,可情形還是兇險得很。”
王景弘屢次和鄭和一塊搭檔出海,此次船停靠廣東的時候,還見著了張謙,卻發現那一位也是蒼老了許多。所以,儘管他自己還是壯健得很,可畢竟存下了心事。此時此刻,見張越大為震驚,他便笑道:“沒事,從來海上航行都是如此,不少軍士都是葬在了那些島上,咱們這麼多次都能安然無恙就已經很難得了,更何況他總算是撐著回來了。”
張越沒有單獨見過鄭和幾次,而就算見著面,也總是沒法把鄭和與史書上那三保太監聯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