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從青州回來,張越命人懸硝制的首級於旗杆,彈劾的人那麼多,皇上偏偏就喜歡,若是知道前一次他力阻倭寇的事情只怕會更高興,說不定這次的事情也就一笑過去了,畢竟誰能料到他遇刺……”
說到這裡,見程九瞪著眼睛聽得仔細,還在那兒不停地點頭,他不禁沒好氣地在那腦瓜子上頭一拍:“多學著一點,你如今還年輕,十二監頭頭的位子以後說不定還有希望!不說這些了,汪大榮既然已經殷勤地把人請了過來,憑咱家和張越的交情,怎麼也得去好好瞧一瞧安慰一番,順便督促這地方官員好好追查。”
在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中,朱瞻基派來的四個護衛都只是受了一點皮肉傷,滑溜的胡七更是毫髮未損,只有張越被震裂了虎口。相形之下,汪大榮的八個護衛竟是死了兩人重傷兩人,其餘都是輕傷。所有人都是在最近的藥堂中處理傷口上了藥方才來到汪府休整,少不得又有人往范家報信。畢竟,傷勢最嚴重的是背上中了兩枚手裡劍的範兮妍。
汪府西院廂房中,那位特地請來的傷科名醫仔仔細細把著脈,那眉頭蹙成了一個結,最後竟是連連搖頭。看到他這個光景,張越不禁心中一沉。
“真的無從設法?”
既然是提督市舶司的汪公公請人,又嚴厲警告說事關重大,那大夫哪裡敢不盡心竭力,此時連忙解釋說:“大人,這暗器上淬了很厲害的毒,我雖然精於傷科,但對於這毒術實在是沒什麼研究。如今看這位姑娘的脈象,體內彷彿有兩種毒,我是無從下手。這用毒的法子千變萬化,若不是真正精通的人,亂用藥反而更糟糕。”
兩種毒?張越猛地想起自己給範兮妍吃過的那一顆黑色丸藥,正想拿出那個錦囊時卻又改了主意,當下便問道:“既然如此,你先想個辦法讓她甦醒過來。還有,這寧波府內有什麼擅長解毒的大夫,你告訴汪公公,讓他派人去請。”
雖然不能藥到病除,但讓人甦醒過來的手段這位大夫卻有大把,此時少不得精心選擇了一樣損害最小的——儘管他認為不管怎樣床上的這位姑娘都希望不大——等看到她悠悠醒轉了過來,張越告誡他不得說出範兮妍已經甦醒的事實,對外只說她仍舊昏迷不醒命在旦夕,他連忙滿口答應,知機地告退了出去,免得自己無意間聽到什麼有的沒的。於是,在臨出房門前他很是納悶地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某個小廝。
甦醒過來的範兮妍發現自己俯臥在床,背上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心裡不禁有些黯然。瞥了一眼站在床前的張越,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背後的那個丫頭身上,想起那時候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三個丫頭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張越身前,搖搖頭竭力擺脫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思量,她艱難地伸出右手輕輕搭了搭左手腕脈,良久,她那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漸漸變成了一種難看的死灰色,旋即死死咬住了嘴唇。
“張公子,請幫我記一下藥方。”
“你說。”
見張越只有這短短的兩個字,她不禁愣了一愣,但隨即就把心一橫:“丁蘿蔔三錢、萬年青二錢、青木香三錢、七葉一枝花二錢……”報完了一長串藥名之後,她頓了一頓又說道,“除了先前敷的金瘡藥之外,再取散血芹、魚腥草研末和豬苦膽汁調敷在傷口。”
見張越點點頭就出了門,而那個丫頭則是留了下來,範兮妍不禁微微失神。忽然,她感到冰涼的腳邊多了一個溫暖的腳婆子,這才發現那個丫頭正在忙忙碌碌。不消一會兒,她的腰腿上又多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而裸露在外的背部和肩部也被人細細包裹好了,只有露出兩處可怖的傷口,最後手中也被人塞進了一個小小的銅製湯婆子。
好容易忙完了,秋痕看見範兮妍正盯著自己瞧,不禁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