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眠晚的確可惡可恨之極,尤其恩將仇報相害景辭,更是不可饒恕。但說到底也是知夏自己將這禍害抱了回去。這次明擺是知夏等陷害阿原,偏還不便處置她們,阿原憤怒退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最可憐的是跟他那麼多年的楚玉羅。
好端端的母女分離近二十年,如今還送走她養大的那個,塞給她陌生的這個,著實也無辜得很。
不好對原夫人發作,於是梁帝看侍立在旁的知夏姑姑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惱怒。
原夫人又道:&ldo;聽聞知夏也一再地在皇上跟前說,二人並不般配,希望解除他們的婚約。我也想著,大約他們倆真的是八字犯沖。皇上想想,他們訂婚沒多久,阿原就出了那麼大的事,接著就是前兒的事,端侯的病情也一再加重,可見二人實在不合適,何不如了知夏的心願,指不定端侯的病就好了呢?&rdo;
眼見原夫人將事情盡數推自己頭上,知夏姑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卻不敢造次上前進言。
她想一直想解除二人婚約不假,可景辭始終不肯聽勸,只有她和則笙在梁帝面前再三攛掇。如今鬧到這等田地,景辭重病不說,還惱她生事,見都不願見她,而原家母女退婚的心竟比她還迫切了。
退婚雖可趁願,可景辭病勢再沉重下去,誰敢擔待?
她辛苦謀求退婚,也無非在為景辭著想而已。
梁帝正沉吟間,殿外有人急急通稟道:&ldo;皇上,端侯求見!&rdo;
話未了,景辭一襲素眉,快步走上前來見禮,左言希蹙眉含愁,緊隨其後。
梁帝見他雖然清瘦蒼白,但眉眼安謐鎮靜,便放心了些,含笑問道:&ldo;你怎麼來了?今兒可好些了?&rdo;
景辭道:&ldo;謝皇上記掛,臣病勢漸輕,今日精神好轉不少。&rdo;
梁帝拈鬚沉吟,&ldo;嗯,看來還是左言希對你的病情最清楚。朕該早些將他放出來才是。&rdo;
景辭神色愈發沉凝,說道:&ldo;方才聽聞原夫人又為婚約之事趕來,想著還是過來做個了斷才好。&rdo;
梁帝手上一用力,差點把鬍鬚拈斷幾根。他問:&ldo;了斷?你……也想退婚了?&rdo;
景辭沉聲道:&ldo;是。不過退婚前,我想再見阿原一次,當面問清楚她的意思。&rdo;
梁帝看向原夫人時,原夫人已道:&ldo;阿原就在宮門外等訊息,賀王也跟著一起來了。&rdo;
梁帝拂袖道:&ldo;這還沒退婚呢!&rdo;
原夫人悽然道:&ldo;皇上也認為,非得要有名分才能在一起嗎?&rdo;
梁帝頓時想起他和原夫人二十餘年都沒名沒分,責怪的話再說不出口,只得揮手道:&ldo;叫他們進來,都進來!&rdo;
阿原、慕北湮很快入殿行禮。
慕北湮還在孝中,一身白袍,勾人的桃花眸泰然坦蕩,若含笑笑,只在看向景辭、知夏姑姑時,忍不住露出一絲厭惡。
阿原似乎瘦了些,但薄薄敷了層脂粉,目光清瑩冷徹,乍看氣色還不錯。她的髮髻高挽,並排簪了三支一模一樣的雲紋碧玉簪,又用裁剪利落的水碧色衣衫束出窄窄的腰,行走之際,端的如月下疏梅,清美絕塵。
她行畢禮,疏疏淡淡地看向景辭,聲音寡薄得聽不出半點感情:&ldo;端侯要見我?&rdo;
景辭端詳著她的眉眼,分明還是當年那個從蹣跚學步開始跟在自己身後,一點點慢慢長成的少女。
可分明又是如此的不同。
近在咫尺,心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