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小鎮流水石橋旁的算命先生算對了,60歲對我爸來說,是一道坎,一道劫。
我猶記得那位仙風道骨的老先生捋著白鬚,慈眉善目,可嘴裡吐出的卻不是朵朵蓮花,而是騰騰的殺氣,我氣得差點掀了他的攤子。
“姑娘莫急,姑娘的眼淚都流在25歲前……至於老先生,則少出行為妙。”
我爸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那天下午只是隨性起意,算上一算,最終目的是為了取笑這些花言巧語裝神弄鬼的江湖術士,可不想,最終被取笑的,是他自己。
我爸一生嚴謹,卻因為臨時的一個玩笑,賠進一條命。
這個玩笑有點大,我笑不出來。
他沒有少出門,我見他的最後一面是在村裡的河堤旁,他沐浴一身冬日晨光,戴著那頂已經破舊的草帽,精神矍鑠地朝我揮揮手,道一聲,“莫愁,別送爸爸了,回去吧。”
這一揮,竟是永別,那一天清晨的味道,亦如每個臨別的清晨,我惶然不知,死亡的硝煙已經飄來。
我爸最後留給我的,是有些蹣跚的背影,孤獨卻倔強。
這須臾不長也不短的八年,我以為自己對恨已陌生,卻在孑然一身的時候,突然發現我更熟悉恨的滋味。
有些人沒辦法不愛,有些人沒辦法不恨。
我愛的那個人已經走了,我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恨了。
我站在這超級城市熙熙攘攘的馬路旁,有一瞬的恍惚,我記得八年前的馬路上還沒有這麼多品牌不一大大小小的車,像是一隻只猙獰的小獸,嘶吼著離我而去。
八年前,我爸牽著我,將家中所有的書打包,離開這座浮華城市,坐著牛車晃進小村莊,開啟我們的新生活。
那時,我笑如花開,我爸則眉頭緊鎖。
八年後,我揹著一個包裹重新踏上這座城市,眉頭緊鎖,而身邊伴著我的,是一張我爸抱著熊貓的照片,他笑如花開。
天太冷,我口中撥出的熱氣繚繞,嫋嫋消失在空中,我跺了跺腳,大步走入人潮中。
東南西北,我已決定走哪個方向。
錢包昨天被偷,我身上所有的錢甚至不夠我住一晚小旅館,在踟躕了一個上午後,我終於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要去找一個人,哪怕他看起來傲慢冷然,甚至在他最狼狽無助的時候,都不放棄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冷冷打量我,帶著城市人特有的高傲冷淡,讓我心寒。
在這個熟悉卻陌生的城市,我並不是沒有熟人,但我不會讓他們見到我落魄的樣子,我寧願求一個陌生人,我也不願意求他們。
而那個陌生人,畢竟我救了他,這是他欠我的。
在天黑前我要找到他,借一百塊錢,然後為爸買一個大蛋糕,在白色奶油上劃出一個漂亮的“60”,在午夜夢迴,星辰閃爍之際,對著天空上的一顆星星說話。
爸,60歲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神不知鬼不覺開坑。
是正劇正劇。
呃,貌似第一章挺悲,but but,其實是個極度yy的童話來著……
能再廢話一句嗎?那就是:要留言,要撒花。hoho
2
2、第二 。。。
興許是離開得太久,這個我土生土長的城市已經不再是我記憶中灰頭土臉的模樣,它是嶄新的。坐在公交車上,我睜大眼睛望著城市忙碌的公路,林立的高樓,以及時髦的男女,恍如隔世。
我在想,這個日新月異的城市,我爸會以什麼眼光去打量呢?
他準會說:莫愁,城市是現代工業社會的縮寫,我們該慶幸我們生活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桃源裡。
想到我爸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