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商賈們說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他們倘若刀頭淌血,朝廷到時候肯定要安撫,最後倒黴的,肯定是一部分人。而到底是誰來背黑鍋呢?像總督總兵這些人朝廷裡有人護著,肯定牽連不到他們頭上,最後的結果,就是下頭這些武官頂罪。
這些東西,只要一經點撥,大家心裡就都清楚,雖然那些商賈有挑撥之嫌,可是大家都明白,這些百姓卻是沒有謀反。你舉著刀去砍殺這些高呼吾皇萬歲的百姓,遲早都有被朝廷清算的危險,就算是朝廷希望能夠彈壓,但是事後。難道就不需要有所準備,畢竟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嘴裡說的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況方才推杯把盞。大家都已經成為了朋友,大家都已經以兄弟相稱。現在翻臉動刀子,誰下的了這個手?還有那些大頭兵。方才還和‘亂民’打成一片,又怎麼可能翻臉不認人?
吃人嘴軟,那人手軟,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他們畢竟不是滿肚子花花腸子的讀書人,讀書人心機深,說翻臉也有翻臉的可能,可是武人雖然心狠手辣,可是一旦有了交情,反而有點下不去手了。
楊彪自是大怒,手指這個武官,心知今日不殺雞儆猴是別想將軍令貫徹了,他冷冷一笑,對左右親兵道:“來,將他拿下,綁起來!”
親兵們二話不說,便要上前動手。
那武官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大叫道:“卑下冤枉……”
“冤枉,今日不打死你,你當本總兵是泥人嗎?快,綁了……”
場面一時混亂,突然有‘亂民’大叫:“總兵官殺人了,殺人了!”
一聲大吼,人聲沸騰,無數人朝這邊湧來,官軍們居然不聞不問,卻是無數亂民衝來,嚇得楊彪臉色驟變,顧不得拿人,連忙指揮親兵保護自己。
“打這狗官,這總兵為虎作倀,打他!”
楊彪狼狽的衝出重圍,身後的幾個親兵早被人潮吞沒,他目瞪口呆了一會兒,旋即飛快逃之夭夭。
堂堂總兵,對杭州的掌控已經徹底喪失,下頭的官軍一時也指揮不動,又不敢再去巡視,緊接著,各處的奏報傳來,淳安、餘杭數縣百姓已是烏雲蔽日一般乘船而來,不只是如此,訊息傳到寧波,寧波混亂,三十萬人圍了新近的寧波知府衙門,南京亦有數十萬人起鬨,鬧到了南京六部,蘇州和南通州等地,甚至圍住了漕運衙門,不許漕運衙門輸送官糧。
福建亦有十幾萬人開始鬧事,在泉州、福州等地也很是厲害。
直浙三地,竟無一個不鬧事的州府,官府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情況,就算是一些對此不滿的官員,此時也只能目瞪口呆,竟是不敢彈壓。
殺人,畢竟沒有這樣容易,因為殺了人,見了血,就不免會有人要擔干係,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不彈壓,我自然也不彈壓,況且誰都曉得,這些鬧事之人的背後,或許沒有這樣簡單,你沒有看到那一個個木牌子嗎,上頭的吾皇萬歲是誰書寫的?讀書人!你沒有看到街面上那些施放粥水和米飯的棚子嗎?是誰搭建的?自然是商賈。除此之外,為了防止有人趁機滋事,甚至有專門的人組成了民團,維護次序,防止有人做出過激的行為,這些,又是誰在主導?
於是乎,各地的官員有的本就是這件事主謀之一,有的卻是冷眼旁觀,有的索性上了奏疏上去告急,旋即便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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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浙的徹底混亂,原本一開始,只是有隻言片語的奏疏傳來,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太當一回事。
畢竟三天兩頭,總會出那麼點兒民亂,幾百幾千人鬧一鬧,朝廷一個旨意下去,彈壓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