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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伴著一聲呲鼻輕笑,一張美如冷玉的臉頰從猙獰的青銅面具下露了出來。劉子毓看了看手中的面具,又瞥了眼昏倒在地的女子,唇角微微揚了揚,黑如曜石的瞳仁閃動著一絲促狹的笑意。

忽然,他又不笑了。

一抹濃郁的哀傷逐漸爬上了他豎起的眉頭,劉子毓抬眼望了望眼前昏暗的小屋,然後輕繞過地上昏闕的女子,緩緩走了進去。

地上,依舊是零零落落的幾件嬰兒肚兜,劉子毓輕輕彎下身,將它撿了起來。大紅的緞面早已褪去了顏色,稍微抖一下便是嗆人的灰塵,像是沒有感覺到,劉子毓只是用拇指輕輕摩挲著上面平整的針腳。他摩挲著,摩挲著,忽然閉上眼,慢慢、慢慢地跪了下來——

樹木至歸根;而後知華萼枝葉之徒榮;人事至蓋棺,而後知子女玉錦之無益…母妃,有人說過,這人世間的一切陳年舊事都可以被埋葬,所有的罪惡都可以隨著時間的泯滅而消失殆盡,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地獄裡的火總是在烈烈焚燒?為什麼無間道里會有不死的僵蟲在周身啃咬?既然天地不仁,東風助惡,那麼,就算是草叢裡的毒蛇,就算是湖底裡的鬼怪,我也一定要讓他們爬出來,讓他們血、債、血、償!

風,又窗外吹了進來,那輛破舊的紡車依舊在沙沙作響。古樸而幽寂的小院,四周低矮的樹木影影綽綽,影影綽綽,像是還嫌不夠荒涼,外面雜亂的狗尾草時不時窸窣一聲響,那聲音之鬼魅而蒼涼,像誰發出的一聲嘆息和幽咽。

“你…是人?是鬼?”

身後傳來女子隱約戰慄的聲音,劉子毓眸中寒光一盛,正待偏過頭,忽然,他又勾了勾唇角,重又罩上那具猙獰的青銅面罩,湊近柔止陰惻惻笑道:

“…小姑娘,你說我是人?還是鬼啊?”

的確,對於剛醒來的柔止來說,睜眼就看見這麼張青面獠牙的鬼臉應該又要嚇暈才是,然而,當他這樣問自己的時候,她反而不再害怕了。因為,她分明看見一條修長的影子正映在對面灰色的牆壁上,隨後,她還聞到一股幽雅奢華的香氣瀰漫在整個屋子,而這香味,正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一種香料藥材——龍涎香的氣味。

“既然你不是鬼,那麼、那麼請問你是…?”柔止緩緩站了起來,終於放下心來。

面具再次移開,劉子毓挑了挑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是誰呢?”

“呀,原來是太子殿下,恕奴婢有眼不識泰山,該死該死。”柔止一震,趕緊驚慌失措地跪了下來。

劉子毓倒揹著雙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撫著那隻面具,笑道:“你這宮女,還真是古怪,說你膽子大呢,你一見本王就像避貓鼠似的,一嚇還昏死了過去。說你膽兒小呢,不僅萬國公那樣的老匹夫也敢得罪,還不怕鬼地闖了進來。你啊你,要本王怎麼形容是好?”

呵,到底是誰古怪啊?柔止心中腹誹,堂堂一名太子,沒事兒在這兒裝神弄鬼的嚇人,要不是她命大,估計真給他嚇得永遠起不來了。不過,雖是這麼想,她面上還是恭敬有禮地回答道:“殿下,您說的對,是奴婢不該到處亂逛,更不到打擾到殿下您遊園的雅興,那麼…奴婢這就告退,這就告退!”說著,趕緊朝他福了福身,也不等對方點頭,一轉過身,腳就像生了風似的匆忙離開。

劉子毓手支著下頷,欣賞似地看著女子匆匆逃開的身影,正自勾唇,忽然,面色一沉,他急忙撩衫走了過去。

“開門啦,嬤嬤,開門啦,快開門,這裡還有人,這裡還有人吶…”

柔止一邊拍門,一邊放聲喊叫,劉子毓走上前,一把推開了她,使勁拉了拉門,又用腳踢了踢,然而,無論怎麼搖動,聽見的都只是鎖鏈碰動門環的聲音。

“真是晦氣!”

他心裡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