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多已結了疤,一道道交叉縱橫,略顯猙獰,尚帶血色,不由微紅了眼圈:“你覺得怎樣?”
他面不改色洗過,拿帕子擦淨:“好多了。”
天刑之傷,附骨之痛,豈是那麼容易好的,尋常神仙犯了大錯未必受得起三道天刑,像這樣八十一道,全憑他通天的法力與二十萬年的修行才能支撐過來。
陸瑤低聲:“早知道你要做這些,當初就不該告訴你,父王也說了我一頓……”
他打斷她:“胡月得以順利削籍,也是她命中註定的,否則就算我插手也未必能成。”言畢,他又轉臉看窗外:“不早了。”
陸瑤展顏:“你沒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他點頭:“我叫人送你。”
見他轉身朝門外走,陸瑤目光閃動,忽然快步跟上,從背後抱住他。
他停住:“你……”
“倘若胡月不是我表妹,你會不會幫她?”輕輕的聲音。
白而美的手環在腰間,纖纖十指顫動著,溫柔的聲音也與平日不太一樣,格外輕軟,竟聽得心神一蕩,他不由轉身看她。
嫵媚的眼睛深邃如陷阱,充滿勾魂攝魄的力量。
御賜的酒動了手腳,一杯已勝過幾十杯百花仙釀的酒力,縱然修行再深定力再好,只要醉了,就未必能抵抗她天成的媚術。
鳳目本就不怎麼清澈,此刻越發迷濛。
遺失的故事
天氣越來越暖和,園子裡也越發熱鬧起來,段斐又恢復了以前的放浪生活,每日都有不同的美人陪著,遊園,賞花,喝酒,笑看美人舞,醉臥美人膝,滿園花飛,鶯聲燕語。丫鬟家僕們對此倒也毫不奇怪,在他們眼裡,並不覺得這次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因為他們本來就不信風流公子會果真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
三月豔陽天,茶杏如火,桃花如霞。
風吹過,落瓣紛紛,花英下,段斐白衣翩翩端坐琴前,兩名盛妝女子左右倚著他,笑靨比花還嬌豔。
琴聲並不那麼平和,正如他的人,瀟灑飛揚,帶了點輕狂自負,透著點風流,還有一絲難以理解的寂寞。
紅凝遠遠看著,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內疚。或許正如錦繡所說,二人前世早已認識,而且關係很親密,所以才會有那種古怪的熟悉感,她沒來由相信他,不僅相信,更瞭解,她知道他一直在找什麼,卻還是不能給予。
他要找的,不過是真正瞭解他的那個人而已。
琴聲停止,兩名美人拍手稱讚。
紅凝鎮定地走進去:“段公子。”
段斐擁著美人看她:“我這曲撫得如何?”
他早已發現了?紅凝垂下眼簾:“紅凝愚笨,琴棋書畫更是一無所知,怎聽得懂這些,但此曲既出自段公子,想來必定是高明的了。”
段斐不再多問。
紅凝輕輕吸了口氣,作禮:“蒙段公子搭救收留,在府上打擾多日,我如今也該走了,聽說段公子明日一早便要動身去章州談生意,所以特地早些來道別。”
“要走了,”段斐順口重複了一遍,微微笑了,不在意,“那就走吧,隨時都可以走。”說完含笑喂身邊美人喝酒。
紅凝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世上不只一個紅凝,段公子真有心尋找,將來終會如願以償的。”
段斐立即抬眸,眼底重新泛出光彩,緊接著又黯下去,他推開懷中美人,起身,緩步走到她面前。
紅凝回過神,覺得這種安慰很可笑,赧然:“段公子保重。”
“我說不會看錯,你知道,”段斐盯著她的眼睛,“你只是不願意,不想給。”
為什麼要拒絕?紅凝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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