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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全家乃至全村送孫璟瑜去河渡口,人潮洶湧中,秋娘連句私話都不好與孫璟瑜講,雖然該講的昨夜已說,心中卻總如落下什麼,千萬個不放心。匆匆忙忙塞給孫璟瑜某物,孫璟瑜心有所覺,緊緊握著某物踏上船去,回首與家人告別,眼眸盯著最為牽掛的妻子,見她眼眶發紅更是心疼。孫璟瑜提氣,欲要大聲說點什麼,眼眸餘光一跳,驟然看到另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倩影,那道身影同是混在人群裡,遠遠看著船上的孫璟瑜,表情木然。
孫璟瑜一驚,暗道記不清多久未見梨花,如今再見,卻是不認識了,心裡怪彆扭。且梨花那般看著自己,就如……孫璟瑜打斷思路,別說他已成親,就是沒成親,對梨花之情早不如幼時,如今不是形同陌路,更是本就陌路不相逢。
孫璟瑜衝秋娘揮手,給她一個放心的笑容,轉身便進了船裡,展開手心,是秋娘精心縫製的香囊,上頭綻放的香氣,就如秋娘近在身側。
孫璟瑜離開漁家村渡口,行船入晨陽的碼頭,隨後在那兒與同鄉好幾位舉人會合,本來孫鐵錘等人是想親自送到這兒的,只是孫璟瑜拒絕,且村裡送行的人也多,這會孫璟瑜一個人來到晨陽碼頭,見幾位同鄉身邊皆帶著書童小廝丫鬟等僕從,除了他,別人最少也有兩個僕人可以使喚。同一個夫子門下,今年高中解元的黃兄臺,身邊甚至還帶著美妾,幾位丫鬟也個個生的貌美如花,關係怕是非同一般。孫璟瑜微微收回不自在的眼色,同身旁人已到中年,上京參考會試三次的舉人客氣寒暄。
黃姓公子早便見到孫璟瑜到來,只是一直沒想好怎麼過去搭話。外人且不說,但是對於孫璟瑜這位同窗,他比誰都清楚他的才學,同窗五年,夫子但凡說教於誰,都習慣加上一句:“向孫璟瑜學學,光有才怎能行,還得刻苦!”,但凡誇獎於他,每每又喜歡補上一句:“恩,還是不如孫璟瑜的好,多下點功夫啊。”
聽了五年,鬱卒了五年,怎叫人不厭煩。如今可不同,孫璟瑜比他出色?恐怕未必,真有本事就拿個解元瞧瞧,可惜,永遠沒那機會了。
“黃解元,該上船了。”
“厄,來了。”
“哈哈,咱們這次一起上京可熱鬧著了,聽說京城美人如雲,要是有美人相伴讀書,此番就算落第,也不算白來一趟。”成績偏後,自覺也不抱多大希望的青年搖著扇子優哉遊哉地感嘆。
孫璟瑜失笑,這位兄臺上京純粹碰運氣,如若不中也有家裡安排個典史,沒後顧之憂。包括那位三次落第的老舉人亦是如此,堅持了三次,耗費十年光陰,這次再不中便直接上任,再不去參考會試。
再看其他幾位,孫璟瑜憑良心去琢磨,便覺得黃解元學識還不錯,只是五年來,他從來不大喜歡那人。如若他不中,下次也會繼續,畢竟年紀輕。
孫璟瑜嘆息,想到自己,年紀最小,臨行前夫子直言對他期望甚大,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處處警惕著,莫對名利太執著,放寬心去參考才叫穩妥。只是孫璟瑜卻以沉默而對,落第,是他絕不願面對的事。
孫璟瑜這一走,孫家倒沒變冷清,反而比以往更加熱鬧。
每日都有人上門拜訪,訪的不是舉人孫璟瑜,是當家主人孫鐵錘和李氏,有沾親帶故的,有完全面生的,盡是隔壁左右幾個村落甚至更遠地方的農戶。
來者八成是奉上田地,懇請投入舉人門下,這樣一來田地寫上舉人的名字,繁重的賦稅和徭役皆可免去。土地收成分與孫家多少詳細商討,怎麼著都比徭役來得輕鬆,再且好歹鄰里鄉親,孫家更好說話。投靠孫家,將來孫璟瑜若是做了大官,他們還算是沾著榮光的人。
這事孫璟瑜走前便著重叮囑過父母和秋娘,孫鐵錘與李氏在前後幾村子裡名聲甚好,都是不欺人的厚道品行,因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