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禮物來探望,孫璟瑜逢人就笑,脾氣比之前好太多了。
秋娘在第三日已經完全康復,呂秋明得走了。臨走,孫璟瑜拉著呂秋明到書齋吃茶,直言道:“小明,等開年轉春天暖,我帶你和你姐姐回去一躺如何?去拜祭岳父岳母。”
呂秋明聞言目瞪口呆,半天沒說話。
孫璟瑜又道:“小明不用擔心叔伯,他們當日那般作態顯然不對,你姓呂,你是呂家的嫡親子孫,他們沒有資格趕你出去,呂家有你的一份,他們若繼續不識好歹我就不客氣。他們害得你姐弟兩無家可歸,著實可恨。他們若是接你回去就算了,若是不承認你,我就去衙門告狀,你相信姐夫,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孫璟瑜說的及其認真,既然決定回去給秋娘的父母上墳,勢必會與秋娘的叔伯見面,當年秋娘姐弟二人孤苦無依才被欺負,如今孫璟瑜深信自己能幫他們做些事。如果可以,他希望呂秋明回去呂家,而不是在回春堂當藥童,說穿了,仍舊是寄人籬下,低人一等。
呂秋明低垂著腦袋,冷風吹亂他的髮絲,清雋的少年臉孔有著不合年紀的成穩和冷靜,藏在袖中緊握的拳頭,卻告示他的倔強和自尊心。
“姐夫一片好心,我很感激。姐夫……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和阿姐,不久前我大伯和叔叔派人去回春堂找過我,他們要我回去。”
“什麼?有這事?你怎不早說?”孫璟瑜驚愕,看著眼前的少年,實在弄不懂他在想什麼,這麼大的事竟然瞞下來,連秋娘這個姐姐都沒說。
呂秋明呼口氣,緩緩道:“如果不是知道姐夫你中舉,他們怎麼會來找我……”
“……”孫璟瑜無言以對,他無法體會呂秋明的心情,卻能感到他對呂家的痛恨和無法釋懷。
“我們這裡離清水鎮根本就不遠……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找過我和姐姐,我和姐姐在外面是死是活根本沒人擔心,就算知道我們在漁家村,他們也沒來看我們……”
“小明……”
“姐夫你中舉了,他們就來了……但是,當年阿姐才十三歲,他們卻狠心要阿姐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子做填房,他們憑什麼要我喊他們大伯叔叔!我姓呂,那裡是我出生的地方,我遲早要回去,但是,和他們沒有關係!”
面對壓抑怒火的呂秋明,孫璟瑜啞然無語,他第一次發現,這孩子很好強。
“姐夫你只管帶阿姐回去拜祭父母,阿姐是出嫁的人,是孫家的人,和呂家沒有關係了。也希望姐夫不要管這些事。”
“……”孫璟瑜蹙眉,定定打量呂秋明,既然他一個呂家人都開口這麼說了,他一個姐夫也不好多管。但是,如果哪一天呂秋明想通了,他一定會幫忙。
“好吧,這事壓著。小明,有困難記得找姐夫。”
“我知道,姐夫對阿姐好,我就別無他求。”
“……這個我知道。”孫璟瑜苦笑,原來連呂秋明都在埋怨他對秋娘不夠好。是啊,如果不是他,秋娘也不會生病。
這年冬天似乎異常蕭條,肺癆在漁家村帶走了梨花,其後又帶走了梨花她娘,那個一生苛刻女兒的女人死了,沒有幾個人為她真心流淚。梨花她娘去世,肺癆沒有在漁家村傳開,隨著大年將近,漁家村慢慢恢復了人氣,家家戶戶張羅著年貨,孫璟瑜每日陪著秋娘,鮮少出門會客,這讓秋娘高興不已,似乎病好以後,孫璟瑜對她貼心了許多。
燒著爐火的房間裡暖洋洋一片,秋娘和大嫂並排作著縫製衣裳,大過年,家裡人都有了新衣,秋娘卻想給孫璟瑜多制一件。大嫂也想給孩子們多準備一些。
看著往日手藝笨拙的大嫂如今熟練地為孩子忙碌,一件件討巧的小衣裳盛滿大嫂的母愛,秋娘內心羨慕不已。暗道年十五去鎮上,一定要拜拜送子觀音,讓她早日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