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沒有見過?在我八歲那一年,有個男人跪在青樓門口,低聲下氣求了老鴇很久很久,他要贖一個妓|女回家做娘子,這件事成為一時間的笑談。那個妓|女就是我娘,她孤高冷傲,即使被男人睡了千百回,也依然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那個男人後來真的贖出了我娘,我娘就帶著我嫁進了那個男人家。我的名字是娘取的,她告訴我,即使是沒有爹的孩子,你也要和別家小孩一樣出色。一年後,我的弟弟出生了,再過一年,我又有了個妹妹。以為日子終於要迎來了幸福,結果……那個男人患了重病,拋下一屋子的人,走了。我娘她很厲害,接管了家中的生意,還把它慢慢做大。幾年後,我家成了江南有名的大家,外人都尊稱我娘為‘花堂夫人’。花堂,其實是我娘在青樓用的藝名,誰知這是褒義還是貶義。我娘她把心血全部灌注在了這個家裡,對弟妹百般疼愛,唯獨對我,要求嚴苛。我十七歲那年,她逼我去考秀才,然後參加鄉試、會試,我根本不想做官,也不想考取功名,逍遙自在多好?為何要給自己加道枷鎖?不過我娘說,要麼成親,要麼考取功名,讓我選。我無奈,來了京城。”
沈贊停了一下,喘了口氣,也不看宣鶴,默默地將酒罈子上的一串冥紙解了下來,他捧著那堆冥紙,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我來京城已有兩月,很想逃避院試,但我娘神通廣大,早就派人來監視我,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活在數雙眼睛之下,我抑鬱難當。心中不知有多恨我娘。不過,昨日家中來了封快馬家書,是弟弟寫的。我拆開看了,才知道,知道……我娘她,已經病逝了。”
宣鶴心中一驚,莫名地被揪扯似的疼了一下,“節哀。”
“呵呵,多謝。那時我也不知作何感受,她死了,我輕鬆了,可以不用考試了。可……她是我的孃親啊,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咒了她,所以詛咒靈驗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惡毒?”
嘩啦。
隨著沈讚的手一揚,漫天飛起了雪白的冥幣,就像孤寂的雪花一樣,無處安身。河面上綴滿了冥紙,一片慘然。
宣鶴看著那一片片飛舞的冥紙,低聲道:“沈贊,節哀順變。”原來今天的祭祀,是為了他的孃親。
“呵呵、呵呵……”沈贊只是笑,但這笑聲裡充滿惶惶不安的淒涼,“我沒有傷心,真的,只是心中……有幾分空罷了。”
他的手一甩,碰到了橫在一旁的竹篙,竹篙掉進了水中,慢慢地淌開去。
“鶴兄,”沈贊無辜地轉過臉來,明亮的眼中蒙著一層薄薄的水色,“我把竹篙弄丟了。”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重開,希望大家多多捧場啊~!
☆、貳
“嗯?”
夜色隨著流水一起淌開去,只能聽到細微的水波盪漾散開的響動。在黑魆魆的水面搜尋了很久,沈贊才再一次把臉轉回來,手中的冥紙已被他一灑而盡,零星的幾片貼在甲板上不肯離去,其餘的,已隨流水遠逝了。
“抱歉,鶴兄。”沈贊咬了咬下唇,露出幾分哀傷的神色,“我把撐船的竹篙碰翻了,現在似乎……找不到了。”
宣鶴倒是不驚訝,因為他早已看到了沈贊失魂落魄時,一不小心便把竹篙碰下了水的情景。
“沒了這根篙子,怕是把持不了這船的航向了,到時我倆會漂到何處去,都是個謎呢。”沈贊有些苦惱,“耽誤了你祭祖,這該如何是好?”
宣鶴看著他,沈贊低落地垂著頭,一半黑瀑似的長髮落在了肩前,遮住了他半張臉孔,隱約若現的嘴角微微抿著,似乎在自責些什麼。
“無妨,丟了便丟了吧。這樣一直漂下去,總會有人發覺我們的。到時歡喜找不見我們,也會派人沿河搜尋的。”這算是安慰的話,說得清清淡淡。
沈贊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