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類的話,分外刺耳。
“我是臣子。”範閒盯著大皇子地雙眼,“但在我眼前,所謂君臣之別隻在於……君,是皇上,太子是將來的皇上……除了這二位之外,我想包括您在內,我們所有人都是臣子,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大皇子有些吃驚地看著範閒。似乎想不到對方竟然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眯著眼睛,眼中寒光一射即隱:“看在晨兒地份上,必須再提醒你一次,天子家事,參與的太深,將來對於你范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範閒笑了笑,說道:“天子無家事,大殿下難道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大皇子被天子無家事這五個字噎住了,惱火地一拍椅子的扶手。
範閒眯著眼睛,和聲說道:“院長家的傢俱都是古董,大殿下下手輕些。”
大皇子愣著了,沉默了片刻後,搖著頭說道:“範閒,或許我真是小瞧了你。”
範閒微愕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我的志向在於馬上,而軍方如果要在天下這個大舞臺上漂亮地四處出擊,我們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大皇子眯著眼睛說著:“所以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認為朝廷需要平靜,這些年來,我遠在西邊,但知道朝廷裡雖然有些不安穩,卻總是能被控制在一定地範疇之內……直到你,來到了京都。”
範閒搖頭笑著,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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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出現太突然,你的崛起也太突然。”大皇子望著他說道:“突然的以致以朝廷裡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做好準備,而你已經擁有了足以打破平衡的能力。”
最後,大皇子說出了今天的中心思想:“有很多人……希望你能保持京都的平衡,而不是狂飈突進地掃蕩一切。”
範閒沉默了下來,知道對方說的這番話,不僅是代表了他地態度,也代表了軍方絕大多數人的態度。
自己由澹州至京都,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掌控了監察院,成就了一世文名,先不說來年掌不掌內庫的問題,先說目前自己文武兩手皆抓的實力,就已經有了在官場之上呼風喚雨的能力。而這一次與二皇子一派間的戰爭,目前的勝負傾向,讓他的實力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示,試問一位年輕大臣擁有了輕易打擊皇子的能力,總會讓官場之上的其他勢力感到一絲驚悚。
軍方傳話讓自己對二皇子手下留情,不是一種威脅,也不是一種對於天家尊嚴的維護,而是一種試探,看自己這個將來要接掌監察院的人,究竟是不是一個有足夠理性、足夠誠意去維持慶國平衡的人物,畢竟軍方與監察院一向良好無間,甚至可以說慶國的軍人們在前線打仗,能活多少下來,與監察院領導者的智慧氣度,有直接的關係。
“你想過沒有,為什麼這次我要打這一仗?”範閒不再稱呼對方為殿下,也沒有將對方的提醒放在心上。反是笑吟吟地問了這麼一句。
大皇子微微皺眉,他本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此時被範閒一問,他才想明白。監察院向來不插手皇子之間的爭鬥——想到種種可能,他霍然抬頭,有些詫異地看了範閒一眼。
範閒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大皇子對於權場上地詭計如此不通,但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容:“我只是要出出氣,同時讓某些人清醒一些。”
極長的沉默之後,大皇子忽然間眉梢一抖,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旋即平靜說道:“我那二弟。其實也是位聰明人,這次能在你的手裡吃這麼大個虧,想來也能讓他警惕警惕……說不定。會有些意想不到的結果。”
彼此都是聰明人,範閒馬上抓住了這話裡隱著地意思,想了想後,和聲說道:“或許……下官與大殿下您的意圖,有些巧合。只是能不能讓二殿下獲得那種好處,還得看您怎麼勸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