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見安靜無事,便換班下了城頭。他連日忙於軍務,晨昏顛倒,已有兩日未見簡淇,牽腸掛肚,只盼見他一見,心中卻道:“他最愛乾淨,這般髒兮兮地,可不好就去見他。”勉力上馬馳回了營中自己下處,取了些水來洗臉,然而睏乏已極,剛剛擦得兩下,便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朦朧中但覺周身內息流動,越走越快,心叫不妙,欲待吐納按捺,卻抵不過睏意壓人,略略清醒得一瞬,又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驀地裡天突穴上有如尖針攢入,一陣劇痛攻心,登時醒轉,心知是維摩詰劍戾氣所致。那一日城頭鏖戰之後,時時氣血翻湧,難以自制,往往要連服幾枚寧慕鵲所製藥丸,才得平息。這時候只覺天突穴上有萬千鋼針亂刺亂扎,直痛得渾身打顫。他額上汗水涔涔而下,只在一堆衣服裡翻來覆去,找尋那個藥瓶,愈是心急慌忙,愈是找尋不到,突然間手足一陣痙攣,砰地一聲,從床上摔落地下。
他知自己再無力找到那藥,只得狠命熬忍,等這一陣發作過去。這一番疼痛大作,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卻是有如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待得終於能重新起身時,整個身體都繃得痠軟洩力。在衣袋中找到了藥瓶,隨手一倒,也不看幾粒,便往口中一拋。又喘息一刻,方覺平定,穿好了衣服,往簡淇所在的傷病寮過來。
這傷病寮乃是一間大房,縱深十餘丈,極是寬敞,原作堆放軍械之用。攻城之戰一開,原先的傷病寮不敷使用,只得在營中騰了座倉房出來,置放傷員。這時酈琛一踏入寮中,便有一陣腥臭氣息撲面而來,幾不曾一反胃。但見房中擺放了四五長溜的板床,一眼幾望不到頭,密密疊疊,躺了數百名傷兵。目光所及,無非斷手摺足,血肉狼藉;耳中所聞,便是一片呻吟呼痛之聲。
酈琛這些日子在城頭,血肉橫飛的情形已是司空見慣,這時仍是暗暗心驚,忖道:“只打了幾日,便有這許多傷員!這些人裡,也不知能有幾個還能再戰。”
他四下張望,終於在一名傷兵床頭尋到了簡淇,乍見之下,卻不禁一怔。只見他身上遙�勒慈玖誦磯嘌�瘴奐#�睦鍩故譴憂敖嗑黃胝�哪Q�啃穩萜1梗�ㄓ心且凰�迕餮劾錚�允峭賦瞿且還岬某輛財�取[�「找�趴諳嗷劍�指牧酥饕猓�囈��砬埃���種形樟艘幻督鷲耄��ㄐ鬧輪咎婺巧吮�艽絛陌�宦費ǖ潰�隕⒂傺�2煬踣�∽呃矗�膊煌J鄭�緩�ο蛩�煌��凵�邢緣貌皇ぶ�玻�閿值拖巒啡ァ!�
酈琛默默看他施針,忽然想起:“他這金針柔軟,使用時須以內力貫注,方能以之刺穴,不致彎折。”便向簡淇腕上探去,觸手只覺冰涼,慌道:“我去給你換一盒子鋼針來使。”簡淇不明其意,搖頭道:“鋼針不能透力。”原來他家的內功另成一系,替人針灸時將些微內力度入穴道,療治起來便有百倍的效力。酈琛道:“正是為不用內力!這成百上千的傷兵,倘若個個這般治法,你自己便先累死了,還當甚麼大夫!”簡淇莞爾,道:“哪裡個個都這麼治了……”忽然見到酈琛口唇上幾個血色齒印,吃了一驚,道:“你身上維摩詰劍的戾氣又發作了?”酈琛不願他得知,胡亂搖頭道:“沒有!你別亂想。”看著他眼中紅絲,又道:“你有多久沒睡了?”簡淇剛要再說,便聽得嗚嗚聲響,軍中吹號急召。酈琛道:“我得去了。你得著空兒,也要休息一回。”戀戀不捨地看了他一眼,向外走去。
酈琛聽那號角聲催得甚急,心道:“難道遼人又來攻城?”匆匆奔來,路上所見眾人,個個面帶驚惶之色。及待上了城頭,在垛口一望,登時心涼了半截。但見遠處一座小山丘後轉出一路人馬,漸漸鋪張開來,漫山遍野,旌旗飄展。
此時城頭人聲嘈錯,許多人往返奔跑,一時也瞧不見楊澈等將領在哪裡。酈琛心亂如麻,見一名傳令兵迎面奔來,便劈手抓住了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