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咱倆,你說話不客氣一點也沒關係。」葉雪涯咧嘴:「你一定在罵賭狗了。」
玄鳥瞪了她一眼,「下棋。」葉雪涯落子。
正如同她所說的那樣,這樣如同傾家蕩產的豪賭一般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再玄鳥所能贊同的範圍內。
他所欲求的是平靜安穩的現在,有條不紊的未來。所想要的是一步步腳踏實地的去獲取勝利,而非火箭一般的躍升。
緩則緩矣,但絕無一夕隕落之憂。
玄鳥落子,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開口問道:「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
葉雪涯沉默,不知是思考棋盤的局勢還是自己
的回答,許久,再度落子:「我也會煎熬,比你還難受。
但最後,大機率會同意吧。」
玄鳥反攻:「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葉雪涯不假思索的回答:「那就全沒了。」現境毀於一旦。
世界毀於一旦。
自己的所愛和所有,盡數毀滅,葬送在其中去。
夸父那個沒腦子的、混沌那個悶騷、小白那樣的傻白甜、諦聽那個吃瓜狂、窮奇那樣的酒友,原照那個越來越省心的小傢伙,還有表姑表侄、堂叔堂姐
東夏、東夏譜系、社保局、應天府、燕京、金陵、白蘭地、威士忌、紹興的黃酒,益州的火鍋、津門的煎餅、包包、化妝品、高跟鞋、裙子、免稅商店和快餐折扣券
全都沒了。
而自己,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之一。她無聲嘆息。
玄鳥笑了:「你開始適應煎熬了。」「還要適應多久?」葉雪涯問。
「適應到習慣為止。」
玄鳥落子,「如果重鑄計劃能夠完成,同樣掠取深淵的精髓,現境至少可以支撐一千年以上我們可以不必冒著失去所有的風險去賭博,你們也可以有安穩的未來。」
「一千年之後呢?」
葉雪涯問:「百年一代的話,東夏譜系已經換過了九代,哪怕我像你一樣,一代熬一代,九代之後怎麼辦?
老頭子,你難道能代替九代之後的人繼續去煎熬麼?」
玄鳥想了一下,頷首:「倒也不是不行。」假話。
棋路亂了。
葉雪涯猛攻冒進,孤軍深入,只是問:「如果錯過了這一次,將來你會後悔麼?」
玄鳥沒有回答。沉默的落子。
寂靜裡,只剩下了落子清脆的聲音,如同稀疏的雨水落入沉寂的湖中那樣,掀起漣漪。
在無聲的嘆息裡。
「如果我更強一些就好了。」
玄鳥說,「就不必讓阿海,讓老符還有你們那麼痛苦。」
這是幾十年來一直藏在心底的話。
哪怕是堂堂玄鳥,也會有這麼不像樣的軟弱模樣。
葉雪涯學得確實很快,比他還要快。他已經開始感到痛苦了。
「那何妨更煎熬一點呢?」葉雪涯忽然說:「做個決斷吧,老頭子,對的錯的,都沒問題。
玄鳥落子的動作微微一滯。「如果錯了呢?」
「那就錯了唄。」葉雪涯反問:「難道我們會怪你麼?難道你應該再做更多?」
不論他做出什麼
樣的選擇。
不論迎來的是天國計劃的失敗還是重鑄世界的痛苦煎熬,整個東夏譜系,都不會有人對玄鳥有任何的責怪。
無需去發問,這便是所有人的共識。唯有玄鳥有資格做出這個選擇。
除了玄鳥之外,誰都不可以。
「如何煎熬我已經學會了,老頭兒。」
葉雪涯第二次抓起了一把棋子,撒在棋盤,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