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睜開了遍佈血絲的眼瞳。
竟然,還沒死!
嘭!
槐詩不假思索的揮手,鐵光憑空浮現,利刃從天而降,貫穿了那一具身軀,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在鋼鐵的暴雨之中,絕罰卿的身體彈起又落下,就像是刺蝟一樣。
「好癢,癢--」
殘缺的絕罰艱難的爬行,僅存的手指抬起,撓向那一道銘刻在顱骨之上的古老缺口,嘶啞尖叫,痛苦打滾:
「好癢,好癢,為什麼會這麼癢!」
就像是發狂一樣,渾然不顧自己的重創,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究竟是誰。他奮力的抓撓,哪怕撓到手指和顱骨都崩裂了,依舊不肯停下。
垂死。
奄奄一息
明明看上去是如此才對!
可槐詩卻不由得,遍體生寒。
哪怕眼前的絕罰已經毫無任何的還手之力。
神之眼的觀測下,他靈魂之內,那一片滿盈著絕望和詛咒的汙濁晦暗之海,卻彷彿沸騰一般,噴薄而出。
焦黑的大地被詛咒所覆蓋,肉眼可見的漆黑從他的口鼻之間洩露,源源不斷。
某種,未知的,但又令槐詩毛骨悚然的變化,正在敵人的靈魂之中生成。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槐詩閉上了眼睛,放棄思考。
不管是什麼東西,都統統去死!
莊嚴醜陋的活化烈日之上,終末之獸的面目再度從無數畸變器官和血肉之間隆起,不顧面孔之上的裂痕。
張口——
哪怕徹底燃盡這一輪烈日和無窮生命也毫不顧惜。
——超新星爆發!
啪!
最後的枷鎖,在烈烈日下,焚盡。
撲面而來的毀滅中,那一具詭異的殘骸抬起了眼睛,凝望著,眼前的一切,嘴唇艱難的開闔。
跨越了無窮深度,幻覺一般的聲音,幾乎從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
宛如靈魂的低語。
如此的模糊,宛若噩夢中的靈魂在痛苦囈語。
「微臣,萬死祈請陛下,萬王之王,吾等至上之主——」那沙啞的聲音顫抖著,祈禱:「懇請暫時奉還這一份亡國之重」
「無妨。」
平靜的回應彷彿從深淵的盡頭響起。
離宮之內,地獄之王撐著下巴,毫不在意的揮手:「雖然不足萬一,但對於爾等人臣而言,也已經過於不易。」
他說:「休沐難得,盡情遊賞吧,叔父。」
伴隨他的話語,無窮的絕望和詛咒之海奔流,歸來,落入了空空蕩蕩的酒爵裡。
宛若美酒,滿盈。
枯萎之王昂首,隨意的飲盡了這一份歸來之重。
只是,微微一笑。
「祝你玩得愉快。」
那一瞬間,那個癲狂又愉快的夢,終於醒了。
當從絕罰靈魂中不斷噴出的無窮黑暗消散,漫天的暴虐烈日之光彷彿也隨之消失無蹤。
死寂之中,一切都徹底凍結。
絕罰卿,睜開了眼睛。
凝視天穹之上的烈日,還有四面八方的焦土,如此陌生的一切。
明明記憶還停滯在自己不自量力的,想要領受那一分亡國之重時的瞬間。
於是,漸漸恍然。
「還真是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