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懸崖的第五天,山裡下了一場雨。
這場雨是那樣的悄無聲息,沒有電閃雷鳴,沒有狂風呼嘯,只有細膩的雨絲輕輕地落下,為山谷裡平添一絲涼意。
因為這雨,方予安第一次沒有出門,而楚望辰也沒有出門。
方予安坐在屋裡簡易的木板床上,看著楚望辰不知從哪翻出來的一本書,坐在窗前,就著日光再看。
窗外,淅淅瀝瀝地小雨就這樣下著,而屋內,卻一派溫馨怡然。
閒時坐看窗前月,醉臥花叢不知花。
莫名的,方予安的腦海中就迸出這樣一句詩來。
“感覺眼前這畫面,是我幻想過許多次的樣子,安安靜靜地,哪怕什麼也不做,也覺得很充足。”肉肉就趴在方予安的床邊,它的頭枕在床邊,而方予安的手正一下一下地摸在它的頭上。
方予安放鬆地靠在床上,半眯著眼睛,“這種時候,要是再有一壺好茶,配著一份望星閣的糕點,那才叫人間至味啊。”說著,方予安還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美味佳餚一般。
楚望辰對方予安的話不以為意,他倒是對手中拿著的這本有關藥材的書比較感興趣。與其說是書,還不如說是筆記更恰當一些。這更像是某一位採藥人一邊採藥、嘗藥、記錄而來的筆記。
‘咕嚕……’一聲異響,在安靜的屋中顯得格外響亮,楚望辰總算是將頭從書中抬起,看向方予安,眼神更是帶著玩味,“餓了?可是我怎麼記得,一個時辰前,你吃了半隻烤兔子;半個時辰前,你把另外半個烤兔子也吃掉了。”
方予安有一種被拆穿後的惱羞成怒,“那整日待在這裡,坐在床上動都動不了,更別說去哪了,一直沒有事情做就容易餓啊。”
“予安,那我們回去吧。”楚望辰嘆了口氣,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肩上的擔子太重,他真的無法拋卻一切都不管。
一講到這個話題,方予安便會當縮頭烏龜,假裝聽不到,用沉默來應對。
“你真的想回去嗎?”方予安垂眸,沒有再繼續看楚望辰,她小聲地說道。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必須要回去。朝中局勢不穩,內憂外患,我無法在這個時候陪你任性地留在這裡。”楚望辰來到床邊,握住方予安的手說道。
“是我任性嗎?既然這樣,那你一個人回去好了,不用管我。”方予安將手從楚望辰的手中抽出,語氣生硬地說道。
“唉……”楚望辰低低地嘆了口氣,他知道方予安不是這樣不顧大局的人,更何況,外面還有她所牽掛的人,她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通罷了。
“罷了,是我太心急了。你我二人的傷都還沒有好,我們便在這裡再待幾日吧。”楚望辰起身,拉開屋門,屋外的雨頓時零零星星地飄了進來。
楚望辰拿起放在廊下的蓑衣,穿戴好後,轉身對方予安說道,“我出去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吃的,你在這裡等我。”說完,迅速走入雨幕中。
“你,注意安全!小心胳膊!”最終,方予安還是沒有忍住,開啟窗戶,朝著屋外那已經快要看不清的身影高聲喊道。
也不知楚望辰聽到了沒有,雨滴落的聲音太大,淅淅瀝瀝的,山谷裡頓時只剩下雨的聲音。
方予安蜷縮在床上,看著靠在床邊已然進入夢鄉的肉肉,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太自私了嗎?”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肉肉低沉的呼嚕聲。
皇覺寺,也不知是不是姐妹之間的心靈感應,自方予安出事那日開始,方予寧便總覺得心思不寧,她去正殿祈福,往日裡一直有的梵音,卻不再令人感覺到平靜,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明的焦躁。
無法靜心。
似乎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