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管的孩子果然沒家教。
她想起某次在爺爺家過年,全家人都說起她同父異母的新弟弟抓周的趣事,卻沒人記得清她那時究竟讀初二還是初一。
她想起外婆、小姨,想起小時候每天都會經過的雜貨店老闆,想起初三曾經鼓勵過她的數學老師……那些臉,在她的記憶中親切又鮮活,遠超過每年都會寄錢給她的母親。
她想起曾經的朋友,那些因為自己隱藏自己終究無法深入到生命的玩伴。
她想起了簡舒,林佳雯,何碧箏。
這是她第一次下定決心不再逃避,想去結下一輩子的友誼。
她以為,如果用心,就可以達成。
掏出手機,米曉這才發現裡面竟然已經裝著十幾個來自簡舒跟蚊子的未接電話。之前去許嘉義辦公室的時候靜了音,之後便再沒關注過它。
再抬頭,自己已經離宿舍只有幾分鐘的路了。
完全冷靜還算不上,但她至少明白她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她這樣對自己說,可是剛拐進樓梯,就聽見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你明明知道曉曉跟她家大叔是正常的關係,怎麼還能這樣!”
米曉的寢室就在樓層拐角的第一間,已經過了晚上選修課開課的時間,看來今晚上課的人不少,否則一層都是同學熟人,即使半開著門,恐怕也會召來圍觀。
“奇怪,你哪隻耳朵、哪隻眼睛看見我怎麼樣了?”
相比起林佳雯的激憤,何碧箏依舊柔聲笑語。
“知道曉曉談戀愛的就咱們三個,傳出哪種話來,不是簡舒不是我,難道是鬼麼!”
“你怎麼知道就咱們仨?她可是全院的名人,BBS都排的上號的紅人,難道她跟她家那位在學門口卿卿我我的時候,就不能被別人看到?憑什麼咬定是我傳的話?”
“你放屁!別人傳能傳到許導哪兒去?班長那天還問我你跟曉曉結了什麼仇,不就一個男人麼,至於嗎?曉曉平時沒少幫著你,再說就算先來後到,你也是排在人家曉曉後面的,你當男的都眼瞎嗎?!”
靠在牆邊的米曉始終不敢再靠近一步,踏進那間沒有硝煙的房間。
只是時間就那樣靜止了幾秒,她隨後就聽到了何碧箏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聲音。
“她有沒有幫過我,或者她有沒有跟我爭過什麼我今天都不想討論。我只問你一句,她米曉,長得一般、家世一般、性格一般、現在看來連眼光也一般,你覺得那人若不是看上她年輕好騙能上床,憑什麼跟她糾纏。”
“說他們之間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問你蚊子,你信嗎?”
米曉無意識間瞪大了眼睛,等著回答。
那一秒後的世界卻死一般沉寂。
何碧箏的柔聲又響了起來。
“你有在這兒咬我的功夫,還不如去勸勸米曉,畢竟大家同學一場……”
米曉再也聽不到後面的話,因為她的雙腳已經不自覺地帶著她逃離了那把可能再向她刺來的利刃。
她感覺耳中有惱人的蟲在叫,喉嚨裡有灼人的火焰在燒,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想要掙脫那具在別人眼裡不堪的身體,她全部的記憶都在叫囂著想要忘卻友人不經意間一秒的沉默。
拒絕、憤怒、沮喪、不知所措……
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支配著米曉,逃。
原來,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傷害你。
而弱小的自己竟然無法選擇被其中哪一個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還有人記得這樣一條新聞麼?
或許果然是我太老了……
☆、53。風勁無雲寒無雪(下)
還沒到冷得需要蹭空調的時節;也不是週末休息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