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變應萬變。
這已是“禪”的境界。
蕭峻就算想出手,也找不到出手的機會,但他卻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們兩個人之間,以前無疑是認得的,而且很可能是很好的朋友,可是這兩個人之間卻又好像有種誰都沒法子化解的仇恨。
究竟是敵是友?誰也分不清。
就在這時候,不動的李將軍忽然動了。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動。
他的動作彷彿很慢,卻又快得令人連看都看不清,他的動作彷彿很笨拙,卻又如飛風般柔滑優美。
高天絕一心想將他置於死地,他不想。
他只想揭下那個又醜陋又美麗又神秘又可怕的白銀面具。
高天絕絕不讓他達到目的。
高無絕也動了。
兩個絕對靜止的人,忽然全都動了。動如風,動如鳳中的波浪柳絮白雲,動如波上柳和雲間的風。
蕭峻的心沉了下去。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絕對可以算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別人的想法也跟他一樣。
現在他才知道這種想法很可笑。
他的武功和這兩個人比起來,根本連比較都沒法子比較。
他從未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夠練成他們這樣的武功。
現在他已經親眼看見。
他怎麼能出手,怎麼有機會出手?
人影閃動,燈光熄滅。
可是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淡淡的晨曦已經照亮了大明湖。
追逐飛躍的兩條人影忽然分開,李將軍忽然己到了蕭峻面前,閃電般出手,握住了他的右臂,他唯一的一條臂。
蕭峻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聽見李將軍低沉的聲音說:
“這地方你留不得,快跟我走。”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蕭峻的身子已經離地而起,跟著李將軍飛掠而出。
他不能反抗。
可是在他們飛出船艙的那一瞬間,他忽然看到了一個機會。
在這一瞬間,淡淡的晨光正照在李將軍的背上。
他的背後一片空白,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將自己的空門暴露在別人眼前,無疑也是最後一次。
他想不到蕭峻會出手,也想不到蕭峻已經多了一條手臂。
蕭峻連想都沒有想。
他看見李將軍背上的晨熹時,已經將那柄用鋼鉗夾住的短劍刺了出去,從李將軍左肩下的軟肋直刺心臟。
這個動作就好像一個人觸及炭火時立刻就會把手縮回去一樣,完全沒有經過他的意思。
——這個人是他的仇人,這次機會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出手。
這種想法已經在他心裡生了根,所以他連想都沒有再想就已出手。
他終於抓住了這次機會,因為他的經驗已夠多,反應也夠快了。
這是他從無數次艱辛苦戰中得來的經驗,從無數次痛苦經驗中訓練出來的。
他應該對自己這一擊覺得很滿意。
可是在他有生之年,每當他想起這件事時,他的心就會覺得一陣刺痛。
他刺出的這一劍,刺的雖然是李將軍,卻好像刺在他自己心上一樣。
劍光一閃而沒。
李將軍的身子突然因痛苦而扭曲,突然從劍尖上彈起,在空中痛苦扭曲掙扎。
在這一瞬間,他的臉己轉過來面對蕭峻,晨光正照應他的臉上。
他的臉上並沒有那種面臨死亡的恐懼,也沒有那種被人暗算的憤怒,卻充滿了痛苦和悲傷。
蕭峻看見了他的臉。
他臉上的這種表情,蕭峻這一生中永遠都無法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