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彥川著急地否認,可看到她媽瞬間又燃起希望的眼神,沈彥川垂下了頭,低低地說:“……不全是。”
李芳頹然地坐到了床上。她攤開手,手心因為她之前反覆攥拳的動作,留下了一排排深紅的月牙,像張開的血盆大口,要把她幸福的生活徹底吞掉。
沈彥川想碰碰他媽,結果剛碰到胳膊,他媽就狠狠抖了一下。沈彥川好像被當面打了一個耳光,他腦袋轟鳴,半天都沒找到下一個動作和語言。
死一般的沉默籠罩了屋子。沈彥川收回手,使勁兒捏了捏太陽穴,終於掙扎著開口:“媽,常夏姥姥的事兒,不是那樣的。氣死他姥的不是他,這中間發生了很多事兒,我也有責任……”
看到李芳又攥緊了手,沈彥川試圖坦白:“媽,對不起。我怕你接受不了,一直瞞著你,我喜歡男人,喜歡常夏。”
“你別說了!”李芳打斷了沈彥川的話,“你別說了……”她的聲音開始發抖,眼淚也簌簌地落下來。
沈彥川也無聲地哭了。他踉蹌著下床跪到李芳腳邊,抖著手想給她擦眼淚,又被李芳躲開了。沈彥川腦袋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哀求李芳:“媽,我知道我不孝,惹您傷心了,可我天生就這樣,我喜歡常夏好多年了,我原本想一點點讓你知道,時間長了,你或者就能接受我們……”
“我接受不了!”李芳再次打斷了沈彥川的話,她死死盯著沈彥川,胸膛劇烈地起伏。
沈彥川瞬間面如死灰。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鈴聲打破了屋裡的沉默。
李芳木然地抹乾淨眼淚,接起了電話。
“小川在沒在家?!我打他電話他不接,你趕緊把他給我整回來,我有話問他!”沈建軍怒氣衝衝的聲音透過電話仍然響徹這個安靜到極點的屋子。
“……你也聽說了?”李芳臉上的絕望又深了一層。
“你也知道了?是不是真的?!”
李芳沉默了。
“沈彥川!你是不是在你媽邊上,你給我待著別動,看我回去收拾不死你!”李芳已經有十幾年沒聽過他如此暴怒的聲音了,她默默地結束通話電話,扭頭看了沈彥川一眼。
這一眼猶如利劍,一下子就把沈彥川扎個對穿。
沈彥川捱了人生中第一頓打。皮帶抽在身上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想到了常夏,想到了常夏日夜遭受毒打的那些年,沈彥川一聲不吭地挺著,身上明明很痛,心上卻還要更痛一分。
沒多久,李芳就拉住了沈建軍的手,她痛哭流涕地抱住傷痕累累的兒子:“小川,你說句話,你改了吧。”
沈彥川搖了搖頭:“媽,我改不了。”
沈建軍摔了皮帶,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
這之後,“改不改”這個問答句,成了沈彥川和父母溝通的唯一語言。
面對任打任罵卻死不悔改的兒子,沈建軍摔了不少東西,李芳流了很多眼淚,原本溫馨的家,簡直變成了修羅場。
流言並沒有散去,反而在既快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南平區。沈建軍在單位平白受了很多指點,他這一輩子,做人坦誠,處事公道,單位同事人前背後對他都說不出個不字。可他萬萬沒想到,最後毀了這一切的,竟然是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兒子。
李芳就更不用說了。不管她走到哪裡,無處不在的長舌婦們總能第一時間把話題引到這件“醜事”身上。李芳這輩子頭一次被人這麼指指點點,她性格剛強,頭幾天還強撐著,後來,終於扛不住,病倒了。
沈彥川衣不解帶地在病床前守了一週。李芳不再逼問他,病卻遲遲不好,人也日漸消瘦。
李芳的飯量也越來越小。這天早晨,沈彥川買了小米粥、雞蛋回來,舀了粥喂到李芳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