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鍾饒紅、夏曉嵐、肥妞也來了,奶奶癟著嘴去下餃子,屋裡燈光溫暖,屋外雪舞雪亂。城市萬家燈火,此刻每一盞燈下都有小小的幸福,或許是的。一萬盞燈下,一萬個故事,一千扇窗後,一千種心情。
除夕鐘聲敲響,萬家鞭炮轟鳴,夜空煙火燦爛。一群年輕人望向夜空,青春曾經如花綻放,記憶裡他們額頭光潔,眼神純淨。理想不知何時越追越遠。
“奶奶,給您拜年了,祝您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六人要給張傑奶奶磕頭,奶奶顛著小腳過來扶。
“乖,都是乖孩子!一人一個紅包,拿了壓歲錢,新年就平平安安的。”奶奶一張皺紋密佈的臉笑成了朵菊花。
放了一通二踢腳、皮老鼠,三個女人聚在屋簷下竊竊私語,偶爾抬頭瞟一眼話題中的男人。
“我們出去走走。”張傑香檳酒喝多了,尿憋得牙酸。
“我們也去!”
“拉尿還跟著!?”
“……”
三人順著小街溜達,拐個彎就到了江邊,對岸群山白雪皚皚,映出青白夜色。
“軍哥,我們是不是還這樣玩下去。”駱子建指的是繼續混下去。
“咋了?”
“我答應夏曉嵐了,過完正月去上班。”
“操,一個女人,你至於嗎?”張傑滿臉不岔。
“傑子!”冷軍呵斥。
“找好單位了嗎?”冷軍問。
“只要肯幹,總會找到的。”
“嗯,就算不在外頭玩了,我們還是兄弟。”
“……軍哥。”駱子建眼裡起了水霧。
“別多想,沒準哪天我也上岸了。”冷軍拍拍駱子建肩上的雪。
“軍哥,以後有事你喊我。”
“哪能吶,上班了就好好過日子,夏曉嵐不錯。我不像你,野慣了,收不住心。過幾天我去找周平,開家遊戲廳,你和傑子算一股,賺著了三人分。”
“軍哥,不用了,我你也知道,錢夠花就行。”
“還當我兄弟就別說了,該上班你還上班,遊戲廳我和傑子管。”
冷軍很清楚,江湖上從來就沒有金盆洗手的事情,多少小孩想踩著他們的身體刀指天下,多少仇家正冷眼旁觀,磨刀霍霍。駱子建能去上班,甚至張傑也能去,可他不行。他一旦示弱,駱子建和張傑的下場會很慘,冷軍不會容許這樣的結果發生。
你一天黑了,永遠都是黑的。
正月裡駱子建回了趟家,倆個姐姐一會抓花生,一會抓凍米糖,兩雙眼睛笑吟吟地看著弟弟,駱子建渾身不自在。廚房飄來陣陣菜香,帶魚在鍋裡吱吱地炸。
“駱師傅,家裡來客人啦?”
“是啊,老三回來了。”
“呦,子建回來啦,都成帥小夥了……醬油給我使使,還沒物件吧?”
“老三有事都藏肚子裡,和老駱一個樣。”駱子建的媽說。
“沒的話,趕明我給介紹一個,就不知道子建要怎麼樣的。”
“我們家這樣的條件,哪還能挑人家。”
桌上四葷三素,一個皮蛋切成桔瓣淋了香油。
“爸,怎麼弄這麼多菜。”
“哪多了,平常我們就這樣吃,先抽根菸。”老子遞給兒子一支大前門。
“我不抽菸的。”駱子建記憶裡,家裡來了貴客才會有這麼好的菜,看一家人滿臉菜色,平日一定沒多少油水。
“不抽菸好,你爸一直咳嗽還不肯戒,罵都沒用。”子建媽往他碗裡夾個雞腿。
“子建,吃菜。”二姐給他倒滿一碗香檳酒。那年月流行這種綠瓶子裝的液體,標籤上寫著“香檳酒”,味道和汽水差不多,喝不出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