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陽明晃晃的照著。三奶奶去婆婆跟前,自不能穿的隨意。兩層衣裳疊著,日頭一照,不多時便大汗淋漓。二奶奶與三奶奶不合,面上一片嚴肅,內裡早笑開了花。大奶奶終究是冢婦,心量寬些,知道是男人惹出來的事,有些不忍。再者家裡的爺們能與榕王搭上線,還多虧了三奶奶這個“榕王表姐”的名分。做的太過,真個鬧出來豈不難看?三奶奶又不是好欺負的。大奶奶看了一眼二奶奶,嘆了口氣。悄悄的尋了林貞道:“四弟妹,我去絆住太太,你幫我照看一下三弟妹可好?”
林貞苦笑:“大嫂你給我劃條道兒,我可不敢隨意插手。”
“好弟妹,我知道你是個心軟的。不然我也不來求你。別的也無須多做,替她遞個墊子,撐把傘兒,倒杯水便是。若能,還請安慰幾句。”大奶奶深吸一口氣,“都是做人媳婦的,物傷其類罷了。我與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不是我偏心眼偏著二弟妹。實則你是隔房的,我們太太要惱,至多罵你二句。我們三個誰動了,便是忤逆。”說著衝林貞一福:“當嫂子先與你賠罪了。”
林貞忙躲開:“大嫂快別這樣,都是一家子妯娌。我只怕你怨我多管閒事。如今你吩咐我了,餘者是我應有之義。你使個人替我放風兒,雖是幫著妯娌,也不好氣著長輩。太太來了,我好撤東西的。”
大奶奶安排了一番,疾步到上房,當著太夫人的面,故意說事。一大家子人,若真要尋事,一上午都能找出三十四件來。大太太心中有疑惑,也只當大奶奶不想讓她煩心,安心受了。
這廂林貞帶著東西直奔大太太院裡。三奶奶叫太陽曬的滿面通紅,咬著嘴唇,強忍著眼淚,好不可憐。林貞忙一把將她攙起來,吩咐丫頭:“快尋個凳子來!”
三奶奶眼淚唰的掉下:“你又來冒頭作甚?得罪了宗婦豈是好玩的?”
“你家冢婦使我來的,怕甚?”林貞道,“回頭聽到暗號兒,你還跪回去。雙福,把方才奶奶跪的地頭做個標記,省的錯了格子。”
三奶奶一愣:“大嫂?”
林貞點頭道:“是大嫂。她不使二嫂來,是怕連二嫂也叫陪綁。我是隔房的,她總不好越過我們太太叫我罰跪吧!”
三奶奶擦了擦眼淚道:“多謝你們。”
“一家人有甚好謝的?”
“好弟妹,是我錯了。先我心裡還想,你們不定怎麼樂呢。誰料都替我操心呢?往日都是我的不是。”
林貞哂笑:“還真個錯了。你往日能有甚不是?漫說我們不曾拌過嘴,便是一時急了,拌了幾句又值甚?你好好歇歇,我陪著你說話。”
三奶奶搖頭笑道:“你呀,是沒經過,就是這麼好心眼兒。我往日在孃家,一家子烏眼雞似的,恨不得活吞了對方。以往我總怨我命苦,庶出,嫁了那樣的男人。誰料竟有個好嫂子,好弟妹。你說命好不命好?你先回吧,日頭毒著呢,陪我曬著,四叔可要記恨我了。”
“我陪你說說話兒。”
三奶奶是個爽快人,直說道:“你是讀書人,陪我閒話沒得悶。做人媳婦的,講究一個孝字。我跪一上午,太太心裡爽快了,只當是我的孝吧。你陪著又算甚?”
“我閒的,我樂意,你說怎麼著吧?”
三奶奶撲哧一笑,伸手捏捏林貞的臉:“這小模樣兒,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呢!”
說的林貞也笑起來。
妯娌兩個原不大熟悉,現說著話兒,倒親近了許多。正說的投機,一個婆子跑進來道:“快,快,太太來了。三奶奶你先跪回去,四奶奶趕緊從後門走了。”
林貞立刻跳起來,拿著半盞茶水往三奶□□上一潑:“這樣才狼狽。”說完就跑了。
三奶奶也忙跪回原處,拿帕子往臉上胡亂一抹,就著茶水,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