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安安靜靜的校場裡,只聽見那老將嘶聲力竭的叫罵充斥整個大地:“狗皇帝!你多行不義,就是天要容你,你的子民也不會放過你……”就這樣,他從夏桀商紂到秦皇隋帝,從三綱五常到天理人/倫,足足罵了將近半個時辰,中間連口氣都不換一下。官員使臣們個個瞪大眼,明鈺額上冷汗涔涔直冒,魏統領不好說什麼,只得不停抽搐著臉,然而,劉子毓卻始終背靠著椅子,臉上銜著一絲波瀾不驚的笑意,最後,直到一聲惡毒的詛咒穿透整個血腥的空氣和校場——
“劉子毓!你這個畜生!斷子絕孫的狗皇帝!你今日所幹的種種惡事,有朝一日總會報應到你這輩子最在意的人身上!……劉子毓,你等著瞧,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的嗓門尤其大,尤其是那句“報應在你這輩子最在意的人身上”,就像一條蘸了毒液的鞭子,劉子毓的胸口被狠狠一抽,剎那間,剛還沉穩如水的面頰猛地一抽,他血紅著眼,微微俯下身子,牙齒縫裡說了聲“殺”,接著魏統領銳眸一凜,手一壓,電光火石間,便聽“茲”“茲”幾聲,剛還不停咒罵的老將瞬間被無數支密密麻麻的長/槍/刺成一團紅血色的肉泥。
夕陽已經完全沉沒,彤雲密佈的萬里長空展出一片悽豔的大紅之色。當這場以肅/清軍隊為目的的演練停止結束時,時辰已經接近了酉時。劉子毓臉色難看下了看臺,在一堆侍宦護衛的尾隨下,剛要翻身上馬折回離宮,忽然,只見遙遠的地平線上,一匹棗色的烈馬正以閃電般的速度朝他方向疾馳奔來。
“陛下,不好了,出事了!宮裡出事了!”
策馬之人是名二十歲左右的美麗女子,杏色的衫子,亂紛紛的青絲髮兩邊垂落下來,在見到劉子毓的一剎那,人還沒來得急緩口氣,便將手中韁繩重重一勒,氣喘吁吁地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陛下,不好了,薛尚宮出事了!”
第101章 談判
柔止一動不動跪在地板上,時序九月,天氣仍舊有些悶熱,淋漓的汗水幾乎浸溼了背心,她顫抖著手,哆哆嗦嗦地揀起身前的一支毫筆,舔了舔旁邊的墨汁,沒有血色的臉頰蒼白得彷彿一張蠟紙。
“……哎,薛尚宮,你也是知道的,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何況是咱們這樣的帝王人家。不說別的,就說到了先帝這一代,你看看,存活下來的又有幾位?哎,可是啊,咱們這位皇帝的性子你也看見了,只要你一天留在宮裡,別說讓他納個妃娶個妾,就是親近親近別的女人,都已經算錯不了……所以,聽起來哀家今日是在逼你,可實際上哀家這是在求你啊!為了咱們的祖宗基業,為了咱們皇族的子嗣,哀家……哀家真的算是在求你了……”
懇求的口吻,無奈的語氣,頭上的鳳尾赤金步搖在太后的額前一晃一晃搖動著,柔止閉上眼,心中憤怒而絕望地想,什麼先帝祖宗!什麼香火後代!說白了,她不就是想以這種藉口將自己除得乾乾淨淨嗎?而自己,今日一朝不慎落入這種端不上臺面的宮廷伎倆,雖說活該是她倒黴,只是,今日為了苟活一世,真的……真的要寫下這封絕情絕義的信嗎?
幽黃的燭火照著黑沉沉的四周,密不透風的小耳房裡,沒有一絲明亮而充滿希望的光線,阿兮為太后搖著白團扇,侍立在一旁的宮婢和太監也都個個陰冷肅然,太后揉著太陽穴嘆了口氣,又說:“你放心,只要你寫好這封信,說你無心聖寵,就像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