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錦衣衛總指揮使的大殿,耿少南一個人坐在陸炳的那個上鷹下犬的座椅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個棋盤,上面放著黑白兩色的棋子,他的手裡拈著一枚黑棋,面色沉靜,看著棋盤一角一處棋眼,落了下去,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陸炳的聲音從十幾步外響起:“千歲的這一手棋,實在是妙啊,攻敵所必求,又給敵放了這樣一條生路,只怕換了誰來,都只能往這裡走一步呢。”他說著,拿起一枚白棋,對著另一處落了子。
耿少南抬起了頭,微微一笑:“我這樣自己和自己下棋,是不是很傻?”
陸炳搖了搖頭:“不,您這樣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這種挑動手下,左右分治,非聖君賢主不能為也,卑職有幸為您效力,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耿少南點了點頭,長身而起,說道:“好了,那事辦得如何了?”
陸炳收起了臉上諂媚的笑容,正色道:“一切已經談妥,小閣老明天將會出巡江淮一帶,收取鹽稅,他跟您約定,要在揚州城外十里處的天道祠碰頭,共商這要事,而且到時候還會有別的朋友加入。”
耿少南的眉頭一皺:“別的朋友,是他的黨羽嗎?這件事我跟他談就行了,要別人參與做什麼。“
陸炳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門外,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不,這些朋友並不是大明的子民,而是倭人。“
耿少南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沉聲道:“什麼意思?倭人?你說的是倭寇嗎?”
陸炳正色道:“其實並不是寇,而是一些海商,這些倭寇為禍東南,名聲很壞,但殿下可能有所不知,他們多半並不是倭人,而是大明子民作首腦,十個倭寇裡,起碼有七八個是大明的百姓,只有兩三個才是真正的倭人,他們也是衝殺最兇,打仗最狠的那些。”
耿少南奇道:“我大明子民為什麼要扮成倭人的樣子,為禍東南呢?這樣自己搶劫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陸炳笑道:“卑職剛才說過,這些倭寇,他們的首領多是海商,我大明自開國以來,太祖皇帝曾經下過海禁令,片板不得下海,但是這個禁令,隨著成祖皇帝派鄭和太監七下西洋,而成了一紙空文,後面的歷任皇帝,都沒有遵循這個禁令,而是繼續開海通商。”
“但是我大明泱泱大國,並不圖這些海上的生意賺錢,所謂的開海通商,不過是類似開馬市這樣的萬國來朝貢罷了,圖的就是一個天朝上國的面子,對於東邊的倭國,我們大明一向是每三年開放一次寧波港,允許其持我大明特許的斟合,前來通商朝貢,本著厚往薄來的原則,他們給的東西,只要意思一下就行,但我們大明,卻是給出大筆倭人所需要的絹帛,刺繡,陶瓷這些東西。”
耿少南有些明白了,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這個就跟和蒙古的馬市一樣,蒙古人只要給一些他們根本不稀奇的馬匹,皮毛,就可以換得大量中原的手工產物,維持部落的生活水平,怪不得倭人這麼重視這個斟合貿易呢。只是我聽說後來寧波那裡出了些事情,讓這個貿易停止了?”
陸炳笑了笑,說道:“是啊,其實我們對倭國一無所知,也正是出了寧波勘合貿易的事情,我才開始打探起倭國的情況。”
第一千八百九十回 倭寇的來源
陸炳勾了勾嘴角,正色道:“倭國幾十年前也是天下大亂,諸候林立,一個諸候稱為一家,比如織田家,德川家等等。我大明原來的勘合是給日本朝廷,後來朝廷失勢,這個勘合就到了他們那裡有力的藩鎮大名手中,原來的勘合是在一個諸候,名叫細川家的手上,後來東洋的朝廷又私自給了另一個軍閥大內家一個新勘合,這樣就造成了嘉靖二年的時候,這兩家都帶著勘合和船隊,來到了寧波。”
耿少南聽到這裡有些糊塗了,打斷了陸炳的話:“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