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都快貼纜車玻璃上了,衛枝用實際行動真誠地展現,至少她不會是那個罵老煙上課心不在焉的其中一員……
只要他別畫風和他師父一模一樣那麼嚇人就行。
而這會兒,被師父一語道破,這小孩還想強撐,雪鏡摘了,認真地說:「我沒有心情不好。」
「哦,你知道你剛才給我媳婦兒上課時候的畫風像誰不?」
「誰?」
「我。」
「……」
衛枝又把臉從纜車玻璃上拿起來了,轉過頭茫然地看了眼纜車中進入坦白局的大老爺們,別的不想,就想先給她的男朋友那驚人的自知之明鼓個掌。
而在男人直來直去的對話裡,老煙面部抽搐了下,看了看衛枝意識到纜車裡那確實沒有外人,於是終於也不裝了——
那張奶狗臉,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就像是上一秒還咧著嘴沖主人搖尾巴好像很快樂的大金毛,這會兒耳朵耷拉了,尾巴也吹落了下去,一雙漆黑烏潤的眼望著男人:「很明顯麼?」
單崇都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在崇禮雪場,他雖然像個高高在上的神仙這不搭理那不給眼神兒,但這並不代表他真就不在意別人或者說是不會察言觀色了……
剛才在纜車上,他可能是唯一一個從三言兩語裡品出徒弟心情不對勁的,所以下了纜車,直接就跟著他們了。
背刺沒事閒著管他叫「阿爸」,就像是個詛咒,他一天天的除了手把手教這些王八犢子跳臺,負責他們的人身安全,教導他們出活兒,偶爾還真做點親爹才幹的事……
這會兒兒子失戀了,失魂落魄的,阿爸也是一眼看了出來。
是個合格的阿爸。
所以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哪怕像是沒得感情的滑雪機器,阿爸的身邊也總是圍繞著各式各樣的人。
「看開點,」他說,「這世界上有緣無分的事多了去了。」
老煙上纜車就摘了頭盔,這會兒剛摘了雪鏡,頭盔也抱在懷裡,毫無遮擋的物件,於是坐在他對面的兩人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他紅了眼——
單崇一點反應都沒,冷著臉,望著他。
衛枝感覺自己屁股下面長出了個仙人掌,坐立不安,頭皮發麻,心中十分後悔,當初就該做點人道主義的事兒,比如把姜南風轟去新疆,讓她別來崇禮。
「我不是想不開,」老煙停頓了下,「算了,我就是想不開。」
衛枝唇角抽了抽。
「我們到底是有多『有緣無份『,才能好好的因為一件衛衣作為導火索,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老煙想了想,吸了吸鼻子,又繼續道,「我們都這樣了,還不能在一起……這他媽得怕不是上輩子在佛祖面前把頭磕爛了,才硬換來的一段短暫孽緣。」
衛枝聽他的形容詞,覺得「頭磕爛了換一段短暫孽緣」什麼的,有點形象立體。
換了她一個創作者,都不一定能在漫畫裡搗鼓出這麼煽情的臺詞。
而她感慨中,身邊男人卻一臉平靜,聽少年人絮絮叨叨,沒打斷他。
等他說完了,他才突然開口:「你哭了嗎?」
老煙抬起手,狠狠地用雪服外套袖子擦了擦眼睛,又揉揉:「沒有!」
單崇「哦」了聲,薄唇輕抿,淡道:「真有出息。」
而後又說。
「我問你這個話題不是為了驗證我的猜測,就是提醒你下,過去的人就讓她過去了,你別老回頭看——」
伴隨著男人的低沉嗓音,在他說出「你別老回頭看」時,「吧嗒」一下,水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一大滴水落在老煙的安全盔俱樂部貼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