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甚至千萬叮嚀,命她此去,不可哭泣。此行南源。她有些微的不安。卻心中卻並不害怕。合攏在袖中放在膝上的一雙玉手在不經意間動了一下,輕輕撫上戴在皓白腕上的潤白羊脂玉鐲。觸感溫潤而細膩,因長久戴在腕上的緣故。那鐲早與肌膚同溫,卻比天下最光滑瑩潤的肌膚還是細膩縝密。
那是賀清章在離開衍都前,親手送予她的。
當時他笑吟吟的看著她,眸中似有星光深潛。他說:何以致契闊……
那時,她是怎樣的表情呢?似乎是怔了一下。隨後紅漲了臉,劈手搶了過來,頭也不回的跑了。身後風中,依稀傳來他的陣陣笑聲。清朗而開懷。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這一雙玉鐲,應該就算是他們二人的定情信物了吧?宇文琳琅默默想著。面上不自覺的又有些發燒,心中卻是甜的。只是可惜。因著鳳輦要從御街走的緣故,她並沒有帶著雲舒一起,否則這會兒,她少不得是要揉一揉雲舒的腦袋的。
鳳輦一路迤迡而行,走得雖慢,卻不曾稍停,不多時便出了衍都城門,也因之徹底消失在斜倚於後宮長寧樓闌干上、年約三旬、一身端凝雍雅的宮妃的視野之中。
默默良久,那宮妃才長長嘆息了一聲,淡淡吩咐了一句:“回宮吧!”一語既出,早有宮人應聲上前攙扶住她。那宮妃轉身欲待下樓時,目光一動之下,卻落在立於一側,正掏了帕子拭淚的秦嬤嬤身上。微蹙了眉頭,宮妃足下微停,平平的喚了一聲:“秦嬤嬤!”
不意她會忽然喚這一聲,秦嬤嬤幾乎是手足無措的上前一步,低應了一聲:“奴婢在!”手上的帕子也未及揣好,只是尷尷尬尬的捏在手心裡。
“不要哭!”那宮妃淡淡開口,語聲平靜卻又自信:“你要相信琳琅,她一定會過得好的!”說話時,她卻又抬起手來,輕拍了一下身側的闌干:“長寧,長寧,長樂安寧!琳琅是我大熙第一個遠嫁他鄉的公主,本宮相信她不會有負本宮長寧樓相送的心意!”
秦嬤嬤聞聲,少不得止了淚,垂頭諾諾連聲。
那宮妃正是宇文琳琅之母璇貴妃。說過了這一句話後,她更不再多言,只轉過頭去,深深的看了一眼南方。遠處,煙塵雖自迷茫,卻仍晨光漫盈,無晦無暗。
鳳輦出了衍都,前行不多遠,眼看沿途閒人漸少,宇文琳琅再也耐不住性子,便命停了鳳輦,下了鳳輦,徑自鑽進了後頭緊跟著的一輛極寬大的馬車內。
車內,有人正抱了雲舒懶懶的斜倚在各色錦緞軟墊上,神色倦倦,若有疲乏之意。那車車廂甚是寬大,她雖半躺著,也仍是寬寬綽綽,全不覺擁擠。聽見車門響了一聲,她便抬頭看了過來,宇文琳琅鑽進車來,便忙招呼道:“細細,快來幫我收拾下,脖子好酸!”
抱著雲舒那人正是風細細,撲哧一笑後,她丟下雲舒坐起來,湊到宇文琳琅跟前,半跪著穩住身形,同時伸手小心翼翼的為宇文琳琅卸下滿頭簪環,取下沉重鳳冠,擱在一邊。同時手腳俐落的為宇文琳琅綰了個簡單俐落又不失俏皮的倭墮髻,同時笑道:“這鳳冠,少說也得有個十七八斤吧?也虧你正襟危坐的頂了這半天!”
等她替自己收拾好了,宇文琳琅才活動了一下早已僵硬了的頸肩脖頸,抱怨道:“這東西,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果然嫁人這事,一輩子一次也就夠可怕了!”
她正說著,那邊雲舒早躥了過來,貼在她懷裡蹭了幾下,同時“吱吱”叫了兩聲。
風細細也懶得去管那些金簪寶釵,而是挑了車簾,吩咐外頭打水進來。宇文琳琅上車時,已命車隊停下略歇一歇,因此風細細才剛吩咐下去,早有人端了銀盆清水送來。
淨過面後,宇文琳琅這才鬆了口氣,直到這會兒,她才算是重又有了活過來的感覺。風細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