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就已經猜到是她,她吳儂軟語的江南調子,這麼些年來始終沒有變過。他聽到她說話的第一反應竟是徵住了,他想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他再次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心裡的感受:那一瞬間他的腦袋裡竟然像是發生了大爆炸似的,空洞的可怕,亦混沌的可怕。
他不敢確定就是她,他怕他聽錯了聲音,怕他認錯了人。所以死命的盯著她,她的樣子變化不大,然而眼神卻少了當年那股機靈和狡黠,那股讓他迷戀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在歲月的磨練下沉澱出的成熟與冷淡。她同樣看著他,然而她看他的眼神是冷漠的,膽怯的,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淡淡開了口,說她叫林書妍,她開了口,卻用了那麼冷淡與無所謂的口氣。然而他卻冷淡不下來,睿智不下來。這幾年在政壇上歷練出來的波瀾不驚,遇事從容,在她的眼前全部毀於一旦,他恨她無所謂的樣子,恨透了她如同六年前一樣冷漠的眼神!
他真想伸出手來掐死她,有那麼一刻,他真的想殺了她,他的手已經捏成了拳頭,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太過而泛白。然而理智卻讓他及時回了頭。他只是壓抑著殺氣叫她下車,因為他怕他下一刻會忍不住掐上她的脖子!
他的眼睛瞧著外面,夕陽西下,一天的光陰就這樣匆匆而過了。一如這匆匆而過卻又漫長煎熬的六年!
外面是一條延伸到軍部大門口的石板小道,周圍是早已在寒風中枯黃的草坪,草坪周圍栽種著兩排銀杏樹,光禿禿的樹幹上掛著一兩片銀杏葉子,在風中打著轉,彷彿下一刻它便會從枝頭飄落而下!
穆景鈺定定的看著外面,然而他眼前的景物似乎發生了變化,那通往軍部大門的石板街似乎長滿了溼漉漉的青苔,周遭圍繞著迷濛的水汽,十七歲的林書妍踏著迎春花的芬芳,隔著悠悠的歲月,笑語晏晏的朝他走來……
他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夕陽完全落了下去。
突然,他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似的,轉身朝外面喊到:“池遠,進來。”
說完,朝大步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進來,於是他又喊了一聲:“池副官!”
這回正在隔壁辦公的池遠聽的一清二楚,他連忙放下手裡的公務,快步走到穆景鈺的辦公室。
“少帥,您找我?”池遠定定的站在穆景鈺面前,順手整了整有些發皺的衣角。
“嗯”穆景鈺頭也沒抬,只是淡淡的說道:“你去幫我查個人。”
“少帥要查哪個?”
“今天那位叫林書妍的女老師。你去幫我查查她。”穆景鈺這才抬起頭來,手捏著鋼筆蓋子,面無表情的說道:“記住,是她的所有資料,越詳細越好。明天中午之前拿到我的辦公桌上!”
“是!卑職遵命!”池遠行了個軍禮,走了出來。
雖然他對少帥的古怪行為很是不解,但冥冥中他始終覺得少帥跟這個叫林書妍的女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至於是什麼關係,他只是一個屬下,自然無權知曉。
林書妍正斜倚在床頭翻著泰戈爾的《飛鳥集》,這位外國詩人將人世間最珍貴的記憶用細膩而又傷感的筆觸表達出來:“我的晝間之花,落下它那被遺忘的花瓣。在黃昏中,這花成熟為一顆記憶的金果。 ;”
記憶是美好的,彌足珍貴的。然而她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就同人沒有了靈魂,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是了,她是沒有記憶的,她所有關於自己的記憶只是從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