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府最早性子最烈的甘妃拉著十三歲女兒的手要出家。七王阻攔時,甘妃梗著脖子冷笑道:“王爺當年與五王爺同時登門求娶。一為側妃,一為正妃。我堂堂忠烈侯爺的嫡女不惜以命威脅父兄。如今才知道王爺……”
七王爺默然。
最柔弱的李妃則抱著十歲的女兒哭道:“孃家中世代書香,若非王爺接連三月來書院讀書相見,妾如何肯委屈做庶妃?”
七王爺望天。
最嫻靜的田妃緩緩放下手中玉笛,淡然的對八歲的女兒道:“安心習你的琴。聽說那孩子是由乞丐抱著養大的。就算流著鳳凰血,到底是個野丫頭。要收拾她,還輪不著你。沒見你的世子哥哥把園裡的梅花砍得一朵不剩?”
而另外兩位沒有子息的於妃與劉夫人對七王爺道:“天可憐見的,打小就死了娘。妾身願把她當成親女兒。”
七王爺臉色終於緩和,曾經睿智明亮的雙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他一語不發走了。於妃和劉夫人喜形於色。
已逝的七王妃據說是位清雅嫻靜的女子。偏愛高潔花草。所居之處遍種梅蘭竹菊,園內湖中夏日白荷亭亭。七王爺曾說了句一池白荷太素,失了嬌媚。被七王妃一句傖夫唯知銅臭耳噎得拂袖而去。
世子住在七王妃所居的流水園。園中梅花乃冬日一景。正如田妃所言,此時梅枝散斷,梅落一地,悽慘得如被凌辱的少女。十七歲的世子陳煜削下枝頭最後一朵紅梅,額間已冒出星點汗意。
陳煜酷似七王妃,眉目清朗。一番怒氣發作之後,瞅著飄零的梅花,滿園淒涼,他眉宇間染上重深深的寥落,眼裡透出重重的哀傷。
那麼美麗高雅的母親,冷眼瞧著父親一個接一個的娶了別的女人。嘴裡不說,冬日裡最愛流連梅園。他雖然小,卻也看懂了母親心裡的痛。本是枝頭傲雪開,卻被拂落為泥不屑憐。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還有孩子!她死了讓父王惦記至今,如今居然她的女兒還想進王府來。母親情何以堪?!陳煜深吸口氣,闔上了雙目。
近身小廝阿石見陳煜終於收了劍,戰戰兢兢的說道:“少爺,聽管家說西州府送來的人全安置在臨草別苑。你要不要先去瞧瞧?”
陳煜收了長劍扔給阿石,沒好氣地說道:“瞧什麼?瞧是不是和那畫像上的人相似,認個妹妹回來?”
阿石抱著劍氣憤的說道:“長得像就用這劍劃花了她的臉!想進王府,門兒都沒有!”
陳煜接過汗巾擦著汗,慢條斯理的說道:“沒見父王把看畫像當飯吃的模樣?那丫頭進得府來,會被姨娘們當肉吃了。我著什麼急。真要看,只能去一個地方:莫府京郊紅樹莊。備馬,少爺我先去瞧瞧莫若菲當寶貝帶回來的人!”
凌波驚鴻影(3)
溪水潺潺流經庭院,沉澱為小小一處湖泊。湖水幽碧清澄,玲瓏石錯落嵌於岸邊。間或巧妙種著叢叢水仙。綠莖挺拔,白色的花兒星羅棋佈,如佳人臨沫而生,盈盈步水踏月而去。空氣中隱約浮著層冷香。
臨湖建有兩層重簷懸山式小樓。挑簷如彎月斜飛,簷下雀替雕花精美,斜撐飾以金粉鏤空雕出八仙過海,鍾馗捉鬼,金官賜福。
凌波閣小巧玲瓏,隱豪奢於無形。雖建於湖邊,卻鋪設了地龍,引來暖氣。窗戶用細綃糊了,光線溫溫柔柔的透進來,照出室內精巧的佈置。
二樓一溜四扇雕梅蘭竹菊木門外是三尺寬的迴廊。站在這裡,別莊全景一覽無餘。遠山於雪中隱現青黛之色。陽光像層金沙,湖水樹木包括小樓都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不棄默默的記著莫若菲的話。當時那位夫人便是站在此處,看到了上門討水喝的七王爺。
她慢慢的露出笑容,這場戲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