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在不斷的找尋一塊能夠收留他的土地,再小也是好的。因為這個夢需要在愛中才會發芽、成長,他需要這樣的一塊土地。他甚至帶著這個夢,不,乾癟的種子,隻身一人來到北京,他親愛的首都。他是一個人去的,沒有人曉得,那一年,他16歲。他一個人從東城走到西城,烈日下,獨自走下了整個的北京城,只是他依舊沒有找到這樣的土地,他是在傲慢的唾罵以及指桑罵槐之中黯淡的離開的,他近乎絕望。依舊只有家收留了他,只有眼淚,沒有太多的抱怨。可應天河的河水以及家中的溫暖是斷然不能哺育它成長的,最多隻能保全這樣一顆乾癟的生命。人總是有難言的離家的慾望。
如此,他進入了高中,他已經絕望了,只剩下急促的喘息。他想象不出如此厚重的牆壁能夠讓他的種子發芽。可他必須保全這樣一顆種子,哪怕是獻出他最後的生命,他一直為這樣一個夢活著。
(2)
“我是多餘的嗎?”他再一次遇到了這個問題,曾經問過億萬遍的問題。他帶著絕望走進了曦寧的校園,心靈卻得到了暫時的休憩,而現在,他再一次遇到了。這是一顆敏感的心再不能承受的。他依舊活著。
今天是平安夜,整個鎮區被彩燈裝飾的華麗無比。
曦寧的校園裡,學生們早已蠢蠢欲動一聽到鈴聲,便衝了出去,向各自的方向奔去,為各自的意中人買一份禮物,或者為親友買一張賀卡。小澤是最後一個離開校園的,他沒有這樣的念想。看著滿街的人群與歡笑,他不禁恐慌,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可閃爍的彩燈卻照的他很不安分,這是他的烏托邦裡不可或缺的色彩,他畢竟是個孩子,有些不甘寂寞。可他怕了,怕這些人群,怕這些嘈雜的歡樂,這是短暫的,他想。然後,匆匆的逃離。
終究,他回到了應天河的身旁,這裡沒有彩燈的華麗,星星也有些黯淡了,這是一塊被遺忘的土地,甚至連來往的船隻都早已銷聲匿跡了,頹廢、荒蕪。
“您能陪陪我嗎?”
“不!不!不!”他的聲音第一次這麼急促,像是一夜之後的滄桑,“你該回家了,孩子。”
小澤似乎聽到了他急促的喘息,可他並不知道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災難的開始。他看了看家的方向,燈還亮著,是媽媽在等他。
(3)
小澤開啟門。
果然,在黯淡的燈光下,是他的媽媽。她正在做剪一些豔麗的紙,旁邊有一些已經做好的傑作。
“賀卡?”小澤走過去,疑惑。
“恩,是啊。”
“媽,你做那麼多賀卡幹嗎?”
“今天是平安夜啊,你忘了?”母親笑了,“明天你就把這些賀卡帶到學校去,送給你可愛的小夥伴們,好嗎?”
“可媽媽……”他想說:我送給誰呢,那些可愛的人兒啊。那些繁華不屬於我,您的兒子啊!
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媽媽給你講故事吧,好不好?”
“恩,好。”他安靜的做著。
“那還是高中裡的事了,”她端坐著,“那時候我剛升高一,我們家四個姊妹都很出息,學習成績都特好。也是在平安夜,你大阿姨已經上大學了,我們姐妹仨就在家裡昏黃的燭光下做賀卡。那些紙都是在學校辦中秋晚會的時候偷偷攢下來的小碎片兒,我們就用漿糊把它們粘好。我做的最少,就做了3張卡片。等我們吹了蠟燭打算睡覺的時候,其實我們都睡不著,你外公就開啟門看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就離開了,一個人站在門口抽菸。這時候,你外婆趿拉的聲音也到了門口,我們就湊上去聽,才知道村長找你外公談話了,說我們家勞動力太少,賺的工分根本就不夠我們家吃的,還有四個姊妹在上學,其實村裡已經對我們家特別的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