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來,這丫頭倒是主動走了回來,接過我手上的宣紙,又仔細看了看,“奴婢也不識得幾個字,主子要真想找人品鑑一下,何不問問咱們爺?”
真是要命,這丫頭怎麼哪壺不開偏要提哪壺。我生氣的奪過她手裡的宣紙,一把摔在了桌子上。彈起的毛筆從紙上混落下來,給那堆難看的字跡填上了一條長長的尾巴。
小喬似乎從沒見我發過這麼大脾氣,在一旁呆呆的望著我,一幅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儘量把聲音搓得柔軟了些:“沒事,去給我倒杯水來。”
她委屈的點了點頭,側過身向門外走去,長長的睫毛後面似有淚光在閃爍。
我在心裡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已經不記得這是整個下午的第幾次了。從七夕到今天,我再沒有見過四爺,只是從不同的人口中得知他與年氏兩情相悅如膠似漆的親密經歷。我忍著不去找他,我一忍再忍,任憑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從心頭插了下去。可我,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呢?不知道。也許過不了幾天,我也該以“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的怨婦形象閃亮登場了。
“一個人想什麼呢?客人來了也不說招呼一下?”一個久違的聲音突然在背後出現了。
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心裡的感慨如猛漲的潮水般洶湧而來,只是我並沒有想到自己竟還能若無其事的起身行禮隨口搭訕。
他邁步湊了過來,伸手拿起桌上滿是墨跡的紙片,看了看,淡淡的道:“如玉倒是挺悠閒的,我還以為這幾日你會好好的閉門思過呢?”
思過,難道是我錯了嗎?心理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冷冷的問道:“奴婢愚昧,倒是要請王爺賜教了。”
“知情不舉,難道不是錯了嗎?”他揹著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我,眼底卻似藏著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
我被他問得愣住了,不曉得他話中所指的意思。但心裡的憤然卻還未平息,繼續挑釁道:“既然王爺心情大好,怎麼不去找年姐姐賞花賞太陽賞月亮,何必非要跟奴婢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你怎麼敢…”他似乎從來沒有對上過這樣的口氣,眸色一濃,臉上的線條也緊繃了起來。
我的心跟著一顫,卻仍舊壯著膽子道:“我敢,因為我不能眼看著我愛的人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一道亮光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而那濃烈的色彩卻從他的眼中漸漸淡了下去,我們就這樣彼此對視著,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
終於,那攝人的目光從我的臉上挪開了。他慢慢地走到我的背後,竟將我納入了懷中,輕吹著我的耳垂道:“那以後,我只陪玉兒賞花賞太陽賞月亮,賞盡人間所有的美景,好嗎?”
一下子,我的心便如浸了水的海綿一般,在片刻間即柔軟了起來,默默的答了一聲“好。”,卻是連聲音竟也嗚咽了。
“看你,真是個傻丫頭!”他扳過我的肩頭,一下一下的吻去我臉上的淚滴。
“阿禛,”我抽了抽鼻子,突然想起了那杯晾好的茶,“那天在圍場…”
他突然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竟是我的那一本《南唐二主詞箋》,“其實你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懷念古人,結果不巧才…”
“差一點做了土狼的晚餐!”我順勢搶過那本書,回手扔到了桌子上。
“其實,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十四弟的來意,”四爺的目光透過窗子,望向屋外的幾枝青竹,“不過,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些。”
秋七月庚寅,以殷泰為四川陝西總督,噶禮為江南江西總督,江琦為甘肅提督,師懿德為江南提督。戊戌,上行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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