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盡責地在旁邊舉蠟燭,聽她喊人,點了下頭。
宋初昭從未對自己打過的任何一場架後過悔,這是她生平第一次。
顧國公帶著洞察一切的瞭然:「唉……所以,你真的是想叫爹能注意你。」
宋初昭:「……」
不——都不是——!
顧國公你是怎麼回事!!
有那麼一刻,宋初昭甚至想衝著他的耳朵喊出來:因為我不是你的親兒子!
宋初昭激動地爬出來。因為顧國公擋在床前,她只能跪著。正要說話,一個溫暖的懷抱突然擁了過來。
宋初昭怔住。
身後那堅實雙手臂緊緊環繞著她,像是怕她掙開。帶著小心,帶著忐忑。微微顫動的肌肉暴露了面前這人心底的不安,也將宋初昭即將蹦出嘴的話給消了個一乾二淨。
她突然忘了要說什麼。但是這個真的不重要。
顧國公或許不是來問她想說些什麼,而是自己想和她說些什麼。
「是爹不對。」
顧國公聲音沙啞,剋制地在喉嚨裡翻滾。
「五郎,你上次科舉考中,卻被陛下派去整理文書,不是爹故意整你。當初陛下問我該如何安置你,我隨意說了句,我們五郎身體不好。他許是不想讓我擔心,就給你分派了那麼個職務。我知道你做的不高興,不到兩月就主動請辭了。你心裡有怨氣,不願意理我,我也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
「五郎……爹沒有不想叫你入仕,爹相信你,你是可以做個好官的。」
「還有之前……」
宋初昭感受著對方懷抱的熱意,猶如沉在一灘暖洋洋的溫水裡。她放緩了呼吸,安靜地聽著。
「爹那時看著福東來帶你走,是不願意的……」
她覺得左肩上有溫熱的液體低落。
這個高大的男人將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
後面的聲音近乎耳語,已經聽不清了。
「我沒去看你……也不是故意……騙了你,不是有意……我有時去了,只是不敢叫你見到,怕福東來會為難你。有時我也想殺了他,可是爹沒本事……」
顧夫人聽著忍不住淚如雨下:「郎君,我的五郎!」
宋初昭不知道福東來是誰,但是她記住了。她努力想將顧國公的每一句話都記住,然後去告訴顧風簡。
顧風簡如果能親自聽見,想必會高興吧。他當時提到父親時眼中還有一分落寞……如果他能自己聽見就好了。
顧國公:「爹一直將你當最親的家人,一直想著你……你娘也是,你哥哥姐姐也是……五郎,全該怪我。有什麼不對,你說,爹改。」
宋初昭也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顧夫人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
一時間,屋內只有三人高低交錯的呼吸聲。
顧國公又抱了她一會兒,等心情平復之後,鬆開她,希冀問道:「那你還去春闈嗎?」
宋初昭:「……」能不能不要這樣?
她木然著臉,視死如歸地說道:「我明日,擬一份要買的書冊名單。」
「好!」顧國公重重點頭,「這回父親定然不會再幹涉你,你好好準備春闈!」
宋初昭心底的苦澀難以言語,只能匯成一碗嗆喉的苦酒,自己嚥下。
顧家二老是何時走的,宋初昭不想回憶。
她重新躺到床上,展平四肢。然而翻來覆去輾轉無數次,依舊沒有睏意。
她深深看了眼窗外,對著夜色中搖曳的樹影露出一個變態的微笑。起身開始穿衣服。
顧五郎——我替你爹來看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顧國公:真相只有一個……我的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