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握弓的手緊了緊,甚至可以聽見弓臂咯吱的聲響。
“今回來北關,來去匆匆,未能親身拜見薛大都督和雲安郡主,魏某深以為憾!本想著帶上雲安郡主做客,誰知,郡主不太好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請了薛大都督和郡主的這位好朋友,絃歌姑娘。二位不必擔心,我定會好好招待這位絃歌姑娘,待得來日我們再見,定要酒過三巡,好好敘下舊,以全今次之憾!”
“狗賊!”薛泰怒喝一聲,取弓搭箭張弦,箭尖直指河中央的船頭處。
“阿泰,莫要衝動!”薛凜沉聲喝止。
船頭處,魏玄知不慌不忙示意人將絃歌推到前面,堂而皇之將她當作擋箭牌。
“阿姐!”薛泰目眥欲裂,手顫抖著再舉不起弓箭,頹然垂下。
“哈哈哈……”船上傳來魏玄知的笑聲,囂張非常,偏偏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船漸行漸遠,“薛大都督和雲安郡主不必相送,更用不著如此依依不捨,咱們總會再見的!”
薛泰不比薛凜養氣功夫上佳,不只將弓臂握得咯吱作響,更是憋得兩眼通紅,眼看著絃歌被推搡著進了船艙,魏玄知也進去了,而那艘船往對岸去得更遠了,他眼裡的淚終於憋不住,滾了下來。
回到北關城時已然是第二日正午了,薛凜與薛泰低語了兩句,他便紅著眼去了。
薛凜面沉如水往外院書房走,明漪緊跟其後,這一路上,她的腦子雖是紛亂,卻到底沒有閒著,“都督,魏玄知這樣肆無忌憚,湘南怕是要有動作了。我知道,絃歌落在他手中,你必然有所忌憚,可眼下當務之急,咱們得給朝廷示警,若是朝廷全無準備,只怕局勢會糟啊!”
薛凜驟然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看向明漪,“夫人,我不會為了一己之私枉顧家國,阿泰和絃歌也是!”
明漪張了張口,神色微斂,“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知道絃歌於你而言,是不能捨棄的家人,你對薛柏大哥又有敬有愧……”
“你放心!絃歌我要救,但也不會置大周安危於不顧!”薛凜沉聲,轉頭又是邁步向裡。
明漪咬了咬唇,忙舉步跟上。
進得書房,兩人卻是一先一後停了步,因為書房內尚有一人——李摯。看他神色,他們倆方才在書房外說的話,他定然全都聽了去。
薛凜朝著李摯抱拳見禮,口稱“師父”,明漪神色幾變,雖然未行禮,但到底沒有扭頭就走,眼下還有諸多事情未議定,她不能走。
好在,李摯和薛凜瞥了她一眼,都沒有說什麼。
李摯看向薛凜道,“方才已有人來報與我這兩日之事,現下你打算怎麼辦?”
“自然是要去給朝廷示警的,但無憑無據,咱們空口白牙怕是難以取信於人,是以誰去,咱們得從長計議。”
“再來,還有褚晏澤。如今讓魏玄知逃了,只拿了一個侍衛,無論那個侍衛招是不招,咱們都不能問罪於他,這巡邊使咱們只怕也困不住。他必然要回京去的,我們自認問心無愧,無不可對人言,可總得有人分說一二。”
“另外,還有斛律嚴的事兒,也要稟報陛下一聲。”
李摯聽著薛凜這些話,一邊聽,一邊點著頭,明漪亦是神色舒展,他考慮得果然更周全些。
“思來想去,師父本是最好的人選。可是……”
“不行,我眼下不能離開安西!”李摯不等他說完,便已是疾聲道。
薛凜一抿唇,沉默下來。
明漪看看他們兩人,心思飛轉,片刻後,她揚聲道,“不如,我去吧?”
她這話一出,薛凜和李摯皆是驟然轉眸看向她,李摯還罷了,薛凜卻是微微眯著眼,眼底隱隱銳芒恍若凝成實質。
他已經許久未曾用過這樣的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