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卻沒有上去敲開她公寓門的勇氣。
剛才那麼近距離地看她,他才發現,生活在一起三十年,蘇凝雪面目在他的大腦裡卻是模糊的,這些年,他甚至沒有好好看過她一眼。
烏黑的長髮在腦後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圍著一條暗紫色的圍巾,穿著款式簡單的羊絨大衣,清淺的笑容,那雙眸子卻如一抹溪流般清澈嫻靜。
這是蘇凝雪五十歲的樣子,眼角已經有一些淡淡的細紋,笑起來始終淡淡的,如遠山般,隱藏在雲霧後,讓人看得不真切。
似乎,跟他在一起的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她這麼笑過。
也許笑過,只是他從未去在意過……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蘇家見她時的模樣,她十八歲,身後是一大片盛開的火紅木棉花,倏然回過頭,眉眼間那股清麗淡雅讓他動容。
她年輕的時候和子琦長得很像,瓜子臉小小的,象牙白的肌膚,眉毛像是畫出來一樣,穿著一身月牙白色的旗袍,極具大家閨秀的氣質。
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上,冰涼的液體滲入他的眼中,也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急急地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凝雪,雪太大,我送你回去吧。”
蘇凝雪被抓住的那一瞬間,身體猛然地抖了抖,有些抗拒他的觸碰。
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冷冷地望著他:“我不需要,請你放手。”
路上已經有行人望過來,蘇凝雪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在他的禁錮下掙扎了一下,“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吵,如果你還嫌不夠丟臉的話。”
靳昭東嘴唇囁喏,不敢直視她那雙清冽的眼睛:“天下雪,路不好走,我只是想送你回去,而且,我也有話想要跟你說。”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蘇凝雪譏誚一笑:“這不是S城這三十年來第一場雪,今天也不是這三十年來最冷的,這條路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走,即便我的身邊需要一個同行者,也不會再是你。”
她在他錯愕傷痛的神情下,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越過他僵滯的身體,徑直走開,將手裡拎著的袋子抱到胸前,就像是抓住了一個依靠。
靳昭東卻沒有放棄,不遠不近地默默跟著她。
她好像徹底無視了他,自顧走地走,腳步有些快,穿梭在人流裡,走過十字路口,然後下樓梯走進地鐵口,刷了卡後就隨著大流進站。
這個時候是上班的高峰期,人來人往的,尤其是地鐵裡格外擁擠。
靳昭東沒有坐過地鐵,一下子被擋在關卡前,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人群裡淹沒,耳畔似乎聽到了地鐵到站的播報,他心中一緊,竟然像個無知的愣頭青,在一個乘客刷開關卡時,率先一步闖了過去。
身後的叨罵聲他置若罔聞,只是推開擋路的人,去追尋她的身影。
站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鬧哄哄的一片,廣播裡是播報地鐵到站時間的悅耳女聲,蘇凝雪捧著一大袋東西,靜靜地站在隊伍裡。
他壓制著自己急喘的呼吸,“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他抬不起頭來看這個被他辜負了三十餘載的女人,說這句話時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蘇凝雪側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我知道我這些年做的,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一筆帶過的,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諒我,可是,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三十年夠不夠?”
靳昭東的臉色驟然慘白,他的眼圈逐漸泛紅,緊緊地盯著她。
“補償?你想要怎麼補償我?靳昭東,我給了你三十年的時間,可是你放棄了,現在你再跑到我面前說這些有意思嗎?現在子琦也長大了,不再是走路東倒西歪的孩子,你以前給不了的東西,我想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