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美如狐的雙眸,正泛著幽暗的寒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十三王爺前來救她,反倒讓自己陷入了一種窘迫的境地。
如今整個皇宮大抵都知道,琉璃閣眾人指認她為兇手,她就算跟著十三王爺走出錦衣衛,但……她如何還能在宮中立足?悠悠眾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她淹死。
袖中拳頭緊握,樓止果然是個妖孽,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困在了原地。
羽睫輕揚,她不懂樓止到底是什麼意思?對她用刑,卻又要救她?分明不信她為兇手,為何又要留下她?留下她到底意欲何為?
眾所周知,樓止十三歲入宮陪王伴駕,初為御前隨侍,十五歲那年錦衣衛都指揮使王韜謀反,樓止單槍匹馬闖錦衣衛大營,親手提了王韜的項上人頭奉於殿前。君王親授錦衣衛都指揮使大職,得皇權特許,先斬後奏。
從此樓止平步青雲,得皇帝青眼,錦衣衛直奏御前,無需逐級上報。策馬宮闈,任何人不得攔阻。
這是連皇室子弟都不曾有過的殊榮。
“都指揮使覺得能留下本王?”雲殤依舊笑著,若和煦陽光。
樓止薄唇一抿,四下陡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頃刻間大批錦衣衛包圍了大堂,繡春刀齊刷刷出鞘。那明晃晃的寒意讓千尋的心陡然提到嗓子口,她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袖,視線快速掠過四下如箭在弦的緊張陣勢。
雲殤手中的摺扇輕輕搖動,不改一身風流。
千尋看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耳畔,是樓止幽冷的磁音,“十三爺以為何如?”
“極好!”雲殤轉頭望著千尋,那張永遠都保持微笑的容臉,看不見驚懼之色。溫潤如玉的眸光,清清淺淺的落在她身上。
心頭咯噔一下,千尋早已聽出樓止的弦外之音。他根本沒打算放她離開錦衣衛,不管出於什麼原因。
然現在的狀況……千尋撲通跪在雲殤跟前,“奴婢謝十三爺相救之恩,然則奴婢身負血案未明,怕是不能跟十三爺離開錦衣衛。奴婢……”
不待千尋說完,雲殤已經蹲下身子,與她保持著平視的姿勢。他的扇柄在她腦門上輕輕一叩,“真笨。”
便是這樣旁若無人的舉動,讓千尋的面頰陡然紅到了耳根。
雲殤低眉看見她滿是繃帶的雙手,眸色陡然一沉,聲音瞬時冷厲起來,“他們對你動了夾棍?”
千尋一怔,急忙縮了手。
長長吐出一口氣,雲殤起身的瞬間,手中多了一塊青玉令牌,“皇命在此,如朕親臨,錦衣衛都指揮使樓止接旨!”
☆、第6章 他說,滾!
雲殤的諭令出手,千尋便跪了下去,然則錦衣衛卻好像根本不予理睬,繡春刀依舊綻放著陰冷的光澤。她稍稍抬頭,只看見樓止置若罔聞的揉著太陽穴。
那雙手,修長而蒼白,堪與執筆書天下,不與冷劍相為伍。
任憑雲殤諭令在手,依舊沒有千尋意想中的滿堂肅靜。
她心下一顫,怎生忘了,這是錦衣衛不是朝堂。在這裡,樓止才是主,他們……連客都算不上!
樓止手一抬,錦衣衛收了刀退到兩側,他用實際行動告訴雲殤何為錦衣衛的規矩。皇帝尚且讓他三分,何況雲殤只是個皇子。
“現下可以走了嗎?”雲殤面無表情,復而低眉望著千尋。
千尋抬頭,正好迎上他溫涼的眸子,羽睫不由自主的垂下。
“十三王爺莫不是看上這小丫頭了?”樓止施施然起身,手中擺弄著一塊上好的血玉,玉質上乘,有血色脈紋。
雲殤的眼神稍稍一凝,“不勞費心。”
千尋跪在那裡,低眉卻見那抹紅色慢慢停駐在自己的跟前,黑色的金絲蟒紋皂靴繡著極為精緻的流雲暗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