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正義的精神是在怎樣地發展著。對於村中發生的一件瑣屑的小事,能注意,能不為他人的意見所動,仔細觀察,用了自己的心與頭腦去批判,這就是將來成大歷史家的準備哩。
“在成大歷史家以前,非先成小歷史家不可。能知一家的真的歷史的人,才能知一國的真的歷史。張三與李四的鄰人相罵之中,實包含著拿破崙和英國拼命戰爭的萌芽啊!
“你如果能夠寫出自己一村的歷史,那你就能給予道德宗教或政治以大教訓了。這比之於徒事理論的學者的大著述,其價值不知要高得多少呢!”
……
第十
一 不知身份
第二個星期日,安利柯又和舅父去公園散步,在科全套的石級上坐下。今日遊人仍多,從港埠那面沿了墓場小道走著的,約有二三百人光景。有拽著母親的小孩,有曲背白髮的老人,有醫生,有漁夫,有軍人,有船員,有憲兵,有農夫,有侯爵,也有小富翁。
舅父熟視著他們,忽然不高興了,哪哈地說:“喂,安利柯,看那樣兒啊!看那全不調和的醜態啊!”
“舅父,你說什麼?”安利柯問。
“那服裝羅。服裝原須適合自己的職業或趣味才好,可是現今卻和從前不同,只以模仿富者為事了。這種服裝表現著虛偽的心,大家想把自己裝扮成自己以上的人,多可笑!”
舅父繼續說:“喏,你看那邊攜著手在走的二少女,一個是漁夫的女兒,一個是洗衣作的女兒哩。她們卻都穿著有絲結的摩洛哥皮的鞋子,真是像煞有介事!那種鞋子,如果在從前,只有侯爵夫人或博士夫人才穿舵。
“啊,那邊不是有一個貴婦人來了嗎?你看,那個似乎產熱地著黑衣服的。其實,那是以搬運石灰為業的女紅歡夫哩。不管鞋子匠與裁縫師怎樣地苦心,那種服裝和那種女子是不相稱的。服裝由式樣或色彩雖模仿了貴婦人,不能說就可適合於任何姿態或步調的女子的。
“那些少女的母親的時代真好啊。那樣華貴的長靴,天鵝絨或綢類一切不用,在樸素的木棉衣服上加以相稱的圍裙,寶石等類不消說是沒有的,至多不過在頭上插些石竹花而已。那種樸素而穩量的樣兒,全像是一種雕刻,看去很是爽快。農家的女兒們,下級船員或澳大的女兒們,心與形相一致的,真可愛哩。
“風氣壞了的不但是女子,男子也成了偽善者了。我在這許多行人裡面曾仔細留心,看有否戴從前勞動者所曾戴的帽子的,竟一個都找不出哩。在現在,連下級船員也把他們上代所戴的帽子加以輕蔑,都戴起飾有絹帶的流行麥稈帽或高貴的巴拿馬帽來。他們從前原是隻要有粗樸的上衣一件就到處可去了,現在卻飾著嵌寶石的袖紐,穿著有象牙雕刻紐扣的背心了。唉!昔時的壯健正直的船員們現在不知哪裡去了!昔時的船員們,自有其和那被日光照黑了的臉色相調和的服裝,無須漂亮的襯衫與領帶。
“瀰漫於現代的虛偽,不但造出了職業與服裝的不調和。那些勞動者們大都已忘去了自己的美,傷了自己的德,一心想去模仿富豪博士或貴族。其中竟有從侯爵或博士討得舊衣服,穿了來賣弄的青年,還有喜歡穿每年來此避暑的旅客們所棄去的舊衣服的孩子們。那樣子多難看啊!他們把虛偽的現代社會整個地表現出來了。
“看啊!我這恰好合身的用汗換來的化斯蒂安織品的衣服,有素樸味的這仿麻紗的襯衫!這是我可以自豪的,這和從富豪身上取下的天鵝絨服,與任你怎樣洗滌也有汙點的向人討來的綢襯衫,是全然不同的。近代人常做著平等主義的樂園的夢,其所謂樂園,只是女婢想希望有和伯爵夫人同等的服裝。這種滅亡的平等觀,是會把強壯與健康的自然美破壞的。
“但是,安利柯啊!裁縫與鞋匠雖造成了社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