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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7 高氏阿惠

儘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晉陽城卻仍未從那場動亂中恢復過來。

諸城街市之間所遭受的破壞多數都已經得到了妥善的修復,單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來多少動亂的痕跡。但外表的痕跡好抹除,內裡的創傷修復起來卻是很難。

諸城之間各有封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自由的往來其間。街頭巷尾皆有甲兵駐守,但凡發現什麼自覺行跡詭異的行人,便直接攔下盤問,但凡有什麼應答不妥即刻便拘禁收押起來。

因此街面上行人也是極少,即便有不得不行入街市的情況,也都步履匆匆,不敢左右張望,更不敢駐足停留,一派道路以目的緊張凝重氛圍。

民間氛圍凝重有加,官方同樣如此,有的地方還過之有甚。

大丞相府在動亂中受到了重點的保護,故而並沒有受到多少實際的衝擊,但今防衛仍是加倍森嚴,內外甲卒標立如林,視線所望全無死角。

丞相府內直堂前,除了兩排持殳跨刀的衛士自廊前排列下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跪在直堂外階梯下青石板上的厙狄干與高嶽。

自高王儀駕歸府當日,兩人便長跪不起、負荊請罪,但因高王風疾沉重、不能視事,歸府之後便直入內堂延醫診治,至今未曾召見並處置他們,因此兩人便也整日跪在直堂門外,須臾不敢離開。

天氣陰沉,很快便飄起了雪花,不多久地上便積起了一層冰雪,使得長跪在地的兩人神情更顯慘澹。

適逢丞相府功曹參軍趙彥深匆匆入府,見到這一幕後頓時便皺起眉頭指著旁側衛兵怒聲道:“怎敢如此怠慢二公?速速張起帷幕!”

兩人聞言後全都抬起頭來向著趙彥深點頭致謝,而趙彥深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頭便又往直堂內行去。

直堂中諸屬官分席而坐,各自神情專注的處理著面前桉上書文。而坐在原本高王位置上的,則是一個年齡二十多歲,內著絳色錦袍、外披貂裘大氅的年輕人。

年輕人眼神深邃有光、五官如刻如畫,唯是眼角狹尾而上挑,使得英俊面容中增添了幾分輕浮之態,但仍無損其俊秀睿智的整體氣質,再搭配一身奢華得體的衣飾,則就更給人一種難相親近的距離感。

“稟世子,臣已將世子宣教傳告州府。”

趙彥深趨行入堂,先向堂上年輕人作拜稟奏,見年輕人微微頷首以應便又站起身來,正待退回自己的席位中坐定下來,心念卻是一轉,又躬身奏告道:“清河公與廣平公仍在堂外跪請罪責……”

他這話說完後又等了一會兒,卻一直不見年輕人給予什麼回應、仍是埋首於桉卷,便以為對方沒有聽到,於是便又開口道:“清河公……”

砰!

趙彥深這裡剛一開口,只見年輕人奮然拍桉而起,手中毛筆直向趙彥深擲來,口中則怒聲道:“趙某以為我耳目昏花!他們仍在堂外又如何?你若不忍,滾出去一同長跪!”

能夠坐在這直堂主位並且敢作大動肝火態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年輕人便是渤海王高歡長子、世子高澄。

他對趙彥深怒斥一句仍不解氣,直接下堂抓住趙彥深將他拉到自己桉前,指著那桉上高高的積卷怒聲道:“奴眼看我在閒?哪有時間去聽那兩拙人訴苦自辯!大王收養你等於府,是為的讓你們共諸外員同聲共氣、相互扶掖?”

“臣不敢、臣……唯因所見晉陽上下群眾仍自憂恐前亂,諸在事者皆無心於事,誠需懲罰定論,人各領受,才可令群情安定。”

趙彥深連忙叩首於地,表示自己絕無結黨營私之心,只是就事論事。

畢竟受罰不可怕,晉陽城被禍亂成這個樣子,凡所留守在事皆難辭其咎,但就因為這刑罰遲遲落不下來,讓群眾憂悵猜測究竟是輕是重,使得人心浮躁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