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也不指望只憑勒索來這麼一隊舟船便能完成對江陵水軍力量的超越,因此對於王僧辯的要求無作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如今侯景雖然敗逃東去,但其勢力尚未土崩瓦解,江陵軍府想要徹底的平定叛亂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再加上之前北齊清河王高嶽南來雖被李泰率軍阻退,但其淮東地區的行臺辛術卻仍然積極的開拓勢力範圍,王僧辯等未來就算攻入建康、趕跑了侯景亂軍,也需要面對威逼而來的北齊,很難立即便抽出兵力來與荊州總管府對抗。
李泰在這一節點的任務,那就是收斂自身的鋒芒,維持同江陵軍府良好的互動,透過非軍事性的行為加以滲透,降低江陵軍府對他的危害評估。當然在背地裡,就是要不遺餘力的加強水軍力量的建設。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那接下來便是要釋放善意,於是李泰又笑著對王僧辯說道:“王徵東將要東去定亂,江東萬民福祉系此一身。我雖然並非南梁士民,但同樣也是道義中人。侯景虐害蒼生,天人共厭。職事所限,此身雖然不能同往討賊,唯輸穀米萬石以壯將軍征程!”
王僧辯聽到李泰此言,頓時也是一臉驚喜,忙不迭開口道:“李大將軍此言當真?實不相瞞,自亂軍西進以來雙方無日不戰,江陵之前雖然略有薄儲,但也已經是逐漸耗盡,糧草將要不繼。若得補益軍需,實在感激不盡!”
江陵作為大江中游首府,物資儲備當然還是有的,但近年來消耗也快。侯景之亂爆發之後,湘東王也並沒有閒著,先後同湘州、雍州、郢州等交戰,糧草消耗頗巨。
此番亂軍西進,前後交戰又長達大半年的時間,所以如今也已經是諸軍乏食。當聽到李泰願意資助一批糧草的時候,王僧辯當然是欣喜不已。
“長短互補、盈缺相濟本來就是盟約本意。王徵東勇赴國難、不辭辛勞,我感此壯義,捐物助事亦與有榮焉!”
李泰又笑語說道,但接著便又話鋒一轉,嘆息說道:“今我雖然接掌北岸諸津渡,但麾下盡是北人,並無明智才士可以相輔經營津渡港灣,至於舟楫保養,則更乏人可用。因觀江陵舟師雄盛,心實羨甚,故而冒昧懇求,若是軍中有才不堪用、急欲逐之的末流下士或老廢船工,能否發遣此邊緩我用疾?”
“這、這……”
王僧辯實在沒想到李泰還有這樣的請求,剛才答應將王琳舟船相贈已經是勉為其難的妥協了,但今卻又得隴望蜀的提出人員的要求,偏偏還說的這麼坦然,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請求有多過分。
沉吟片刻後,王僧辯才又說道:“僧辯不敢自誇軍中盡皆勇壯上才,但今國難當頭,凡有志於匡扶社稷、平賊定邦者,皆不忍棄。所以、所以李大將軍此請……”
“明白,王徵東如今主持平叛,無論上才下才,總是多多益善。國情如此,當然也不可責以吝嗇。反倒是我不審時情,所請冒昧了。”
李泰聞言後便又笑語說道,旋即便又強調一聲:“前言贈送穀米,於此並不相干。就算王徵東不遣一徒來用,穀米也一定會如約送達。”
聽到李泰這麼的敞亮,王僧辯越發的不好意思起來,在沉吟一番後便又說道:“軍中群徒的確是各有用處,不敢擅借他用。但沿江俘獲的亂軍賊眾之中,也多從亂的南人,當中不乏精通水事者。如果大將軍不嫌棄這些亂卒品性低劣,僧辯可著員揀選一批配為大將軍士伍。”
“如此那便多謝了!”
李泰當然不嫌亂卒們道德標準差,事實上除了一些以殺虐為樂的窮兇極惡之徒,大部分的亂卒要麼是被裹挾為亂、要麼是本身便被南梁權貴們壓迫的活不下去了。
雙方如此交涉一番,總算是達成一個彼此滿意的結果。李泰親自將王僧辯送出水營,滿臉笑容的擺手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