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鬥雙方都是各擁部曲的豪酋,他這太守卻連節制郡中鄉團的權力都沒有,湊上去也只會被打臉。這兩年太守做下來,可謂是一把辛酸淚。
這一次得知李泰赴隴,賀蘭德也是既心酸又頗懷期待。
心酸處在於彼此剛剛見面時,他已經是品秩不低的司徒府長史,而李泰還僅僅只是一個入關不久仍是白身的少年罷了,可如今自己還在郡府任上備受煎熬,李泰卻已經成為整個隴右僅次於獨孤信的二號人物!
但是拋開彼此的勢位差距,總算是相識一場,賀蘭德也希望能夠稍仗李泰的聲勢,讓郡里人事對他尊重一些,故而才便邀郡中人士一同前來迎接。
雖然郡司馬楊靈沒有同來,但其他受邀的郡人倒是基本上都來了,場面倒也還算和諧,但賀蘭德卻沒想到這些人不是為了給自己面子,而是要藉機向李泰告狀控訴。
儘管李泰還算維護自己的面子,直接將訴苦的郡人驅趕出去才來質問自己,但他如今在職的窘迫也遮掩不住,全都暴露在了李泰面前,一時間不免是羞慚有加。
李泰在聽完賀蘭德的講述後卻是一樂,之前他對隴邊情勢如何並不瞭解,只是想當然的意味獨孤信坐鎮隴右數年之久,想必應該是威望隆重,但現在看來,他這老丈人似乎也是有點不行啊。
略陽乃是連線關中與隴右的門戶,地理位置不可謂不重要。
但今境中卻有土客兩方勢力鬧得雞犬不寧,雖然有獨孤信推波助瀾刻意縱容的緣故,但也說明了獨孤信在此邊並沒有說一不二的權威,否則何必由得這兩方紛擾不斷。
再聯想之前此邊氐酋叛亂,獨孤信幾攻不定,宇文泰只派了一個使者便直接勸降、甚至順從的被內遷到華州。
固然是因為當時那使者趙昶確有其能,但似乎也意味著華州霸府同此邊胡情交涉起來要比近在遲尺的秦州刺史府更有效率。說穿了,宇文泰並不放心略陽這個地域門戶可以任由獨孤信出出入入。
想到這裡,李泰便有些同情的看了賀蘭德一眼,牽涉到兩位頂級大老的暗裡鬥法,此間情勢如此撕裂,也真的不怪你,能在這個坑裡飽受煎熬的蹲上兩年多,可見賀蘭德的忍耐力也是非同凡響,換了李泰自己,就算掀不動桌子那也得想辦法鋸了桌腿,總不能只有老子一個人傷心鬱悶。
瞭解到這些內情後,李泰自不會公然跟老丈人唱反調主動去制裁那個郡司馬楊靈,雖然這傢伙不來迎接他讓他挺不爽,但鄉情如此倒也無謂苛求太多。
至於喊冤訴苦的那些略陽當地豪酋們,也未必就悲催的活不下去了,內心裡還不知存著怎樣險惡的伎倆,怕是覺得他年輕氣盛好攛掇而想要把他當槍使,他當然不會順從其願。
但他這裡雖然主意拿的挺正,卻防不住有的人自己耍混拎不清。本來只是作為一個居外看客傾聽賀蘭德的訴苦,但很快李泰自己就親身體會到讓賀蘭德倍感煎熬的情勢紛爭有多嚴重了。
他這裡正待安慰賀蘭德幾句,忽然聽到驛亭外傳來雜亂的人馬嘶吼聲,還未及詢問發生了什麼情況,堂外衛隊長張石奴已經大步入堂疾聲道:“郎主,略陽川穀南出現數百騎眾,直向此間驛亭而來!”
李泰聞言後眉頭頓時一皺,先著員取來一副輕甲披掛在身,然後便闊步行出堂去,一名之前喊冤而被趕出堂外的郡中豪酋已經一臉激憤惶恐道:“是楊靈、是楊靈!這惡賊真是狗膽包天,平日恃強欺侮鄉人也就罷了,今日使君過境、群眾出迎,他不恭敬拜見還倒罷了,竟然還敢聚眾來擾……”
李泰重重看了這人一眼,將其樣貌記在了心裡,老子跟你又不熟,但卻屬你跳得歡,等我探摸到背後蹊蹺,不把你羊毛薅乾淨都得是你褪得快!
他腦海中忿念暗生,隨從部曲們已經是快速整裝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