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打薛姨媽帶了一雙子女來到京城投奔姐姐王夫人,因怕被賈母得知薛蟠為搶奪香菱而打死鄉宦之子的事情,因此薛家進賈府之時,薛姨媽寶釵母女便以“男女大防”為由,說要女內男外,涇渭分明,特意與薛蟠分開行動。 薛姨媽寶釵母女是由王夫人帶了媳婦、女兒等接進去的,並引她們拜見了賈母;而薛蟠則是先去拜見過賈政,再由賈璉引著拜見了賈赦、賈珍等親戚。 過後更是藉口“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並不讓薛蟠進來內宅,唯恐薛蟠一個不當心說漏了嘴,把惹了人命官司的事情說出來,讓賈母知道真相,毀了“金玉良緣”的苦心營謀。 其實賈母對自己親戚的孩子一向隨和,用賈母的話說,就是“只要見外人時大禮數是不錯的”就好,其餘都是自己人的時候,許多小事也大可放鬆些,所以無論賈璉、寶玉、賈環這些自家的孩子,還是外頭的秦鍾等人,在內宅一向都並不避見。 只是見薛姨媽堅持如此,賈母也不便堅持,也就從未見過薛蟠其人。尤其身邊又有王夫人無時無刻不在維護薛家,是以賈母就更不知薛蟠為人如何。 此時聽寶釵提起,賈母便問: “你哥哥平素都做些什麼事情?” 寶釵抿嘴兒一笑,款款答道: “我哥哥是個閒不住的。 他自打來了京裡,聽說咱們這裡有一家學,便立刻預備了束脩禮物拜見了塾掌,每日都去學裡唸書呢。 唸書之餘,我哥哥還要打理我家裡在京都中幾處生意,每日裡也很是操心。 頭幾年自打我父親沒了之後,買賣店鋪中的承局、總管、夥計人等便趁時拐騙起來,也幸虧有我哥哥能頂門立戶支撐起來,才不致家業凋零。 除此,我家在京裡還有不少親朋舊友,諸多交情往來,也都要我哥哥一一維持交際。 何況我母親身體也不大好,我又只是個女孩兒家,家中很多事情還要靠我哥哥照顧周到呢。偏他又是個極孝順、極懂疼人的細心之人,家裡一日也少不得他呢。” . 賈璉和王熙鳳對望了一眼,都覺得應該給“臉神”跪下磕一個。 這要是遇到個不知道薛蟠是個什麼德行什麼玩意兒的人,光聽薛寶釵這一篇介紹,還以為這薛蟠得是多上進、多能幹、多懂事的“三多”青年呢。 可問題是,這可是當著知道實情的賈璉和王熙鳳的面兒啊,能把一個殺人犯描述到如此優秀得逆天的程度,原來薛大姑娘睜著眼說瞎話是真不臉紅啊。 . 賈母卻不知內情,聞言只是連連點頭: “好,好,果然是你娘教子有方啊,雖則你哥哥幼年喪父,又是獨根孤種,竟是半點也不溺愛,這才是教養出個大家子弟該有的樣子。” 又向寶玉道: “你瞧瞧人家蟠兒,才這個年紀,又能撐起家業,還不忘上學讀書。可比那個秦鍾像樣,一去了學裡就跟著那起不長進的東西們學壞了,白費我疼他一場。” . 寶玉原本是打算在賈母這裡吃了飯就回自己屋去,近來茗煙給他偷偷帶進來一本春攻畫,他便常拉著襲人一同認真研看,熬夜習練。 但今日一見黛玉也在賈母這裡,寶玉便又挪不動步,飯後只纏著黛玉說話兒。 偏黛玉愛搭不理,寶玉沒了興致,正要藉故告辭,打算回屋去找襲人,可巧寶釵又來了,登時就又挪不動步了。 他瞧著寶釵臉若銀盆,眼似水杏,笑靨如花,一言一行另具一種嫵媚風流,不覺就又看呆了。 誰料此時賈母與寶釵說話,忽然說到寶玉身上,竟然又提起秦鍾,寶玉心中發堵,立時就不自在起來。 因為不提別人也就罷了,說起秦鍾,由不得寶玉不厭惡薛蟠。 話說寶玉仗著賈母的溺愛,除去跟著秦鍾去家學讀了幾個月的書之外,一向不去上學。 可就是去家學那幾個月裡,也曾與薛蟠有過一段“爭風吃醋”的衝突。 . 薛蟠比寶玉大五歲,去賈家家學原本就是看上了那裡有些少年子弟生得貌美,又好風流,容易誆上手。 於是便以結交契弟為名,對些生得嫵媚風流的少年子弟多給銀錢吃穿,不幾日便得了手。 比如賈璜的外甥金榮,一年裡薛蟠給他個三五十兩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