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淡淡道: “你愛和誰說話,關我什麼事? 我愛和誰說話,又怎麼是用別人來氣你? 你成日裡就沒有別的正經事了麼?老往我這裡跑做什麼?” 說罷,繞過寶玉,繼續朝外走去。 寶玉急了,上前就要拉黛玉的手,被黛玉閃身躲開。 寶玉更急了: “好妹妹,我知道是我錯了,以後打死也再不敢了。 你要去璉二哥那裡,我也跟著去。” 黛玉瞥了寶玉一眼: “你白眉赤眼的跟著我們做什麼?” 轉而向晴雯道: “別理他,咱們只管走,他不覺得沒趣,就由著他只管跟著。” 晴雯一撇嘴: “怪道人人都說寶二爺是個‘無事忙’,不管是自家的事情還是別家的事情,沒有他不跟著忙活的。” 黛玉一聲冷笑: “正所謂‘有伏龍必有鳳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自有和他一樣的人追著忙活。” 說罷,二人徑自去了,將寶玉獨自丟在原地,甚是尷尬。 . 寶玉天生愛熱鬧,受不得寂寞,此時得了沒趣,便蔫頭耷腦地回了自己的絳雲軒。 卻不料進屋一瞧,早上賈妃賜出來的糖蒸酥酪還在桌上擺著,一問麝月才知道,襲人被她母親和哥哥接回家去吃年茶,到現在還沒回來。 寶玉登時心緒更加低落到了塵埃裡。 . 在寶玉心裡,天下之間,美貌的女孩子都是可愛的,都值得他為之做小伏低地伺候。 但天下女子當中,有兩個是最最與眾不同的,一個是“靈”,一個是“肉”,寶玉一刻都離不得,恨不得此生此世能與之同死同歸。 一個是林妹妹,那是靈魂裡的仙子,只可遠觀,卻不可褻玩。 另一個就是每時每刻都貼身照顧和陪伴自己的襲人。 對於此時青春懵懂的寶玉,襲人的柔媚,是不僅在夜間可以任意褻玩,而且在白日裡,還可以像半個母親一樣依戀。 所以襲人在寶玉心裡的地位,非比尋常。 黛玉回家一去半年,寶玉只是思念罷了; 可對於襲人,寶玉是一日、甚至半日也離不開她的。 成熟知事的大姐姐襲人,在陪著寶玉研習茗煙悄悄帶進來的春攻圖時,極盡溫柔和順,從無拒絕,而且還能深入指導。 而且這個大姐姐還讓寶玉徹底放心,全然不必擔心他和襲人所研習的事情會被老太太、太太知道。 因為自從趕走了媚人、茜雪,讓李嬤嬤告老,襲人就已經把寶玉身邊的所有人都牢牢鎮住了。 就算一樣貼身伺候寶玉的麝月、秋紋等都知道,她們也是隻聽襲人的話。 其餘丫頭更是早早被收服了,襲人曾說笑時說過“你們敢拿我磨牙,早晚一個個不知怎麼死呢”的話,那可並非只是玩笑話。 . 煩悶之下,寶玉又改了主意,去了寧國府。 賈珍正招呼著一群賈家子弟喝酒,大呼小叫,見寶玉來了,大聲招呼他來一道兒猜枚行令。 寶玉瞧得一皺眉,只說去見嫂子尤氏,脫身開來。 他進去同尤氏和丫鬟、姬妾說笑了一回,又煩了,出來看戲。 偏那些神出鬼沒的熱鬧戲文,全沒一點子風花雪月,寶玉看了一會子就膩了。 . 跟著寶玉的小廝們,一見來了風氣糜爛的寧國府,登時就如同脫了韁的野馬,又兼寶玉一向不管下人,於是這些小子們有的鑽去寧國府下人的賭局耍錢的,也有立刻找地方尋相好喝酒搞女人的,就是最正經懂事的,也不過是趁機到寧國府這邊的親戚家去吃年茶。 寶玉身邊沒人跟著,自己也閒著,就在東府裡四下閒逛。 忽然想起賈珍的小書房裡掛著一幅美人圖,畫得極為傳神,想著賈珍一向不愛讀書,那書房必是空著的,寶玉便走去那書房,打算去陪伴一下那個畫裡的美人。 誰知,才走到書房門口,聽那屋裡竟然傳出女子的說話聲。 寶玉只道是畫上的美人活了,趕忙湊上去,卻聽屋中那女子一邊嗯嗯啊啊,一邊帶著喘息說道: “茗弟弟,人家可是什麼都不顧了,什麼也都給你了。 你得了這等甜頭,可莫要辜負了我,才算你有良心。” 卻聽茗煙也喘息著草草應了聲“好”。 寶玉心中一驚。 畢竟這可是賈珍的書房啊! 茗煙是寶玉的下人,是來寧國府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