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賈璉如此說,不禁也好奇,起身順著賈璉的眼光朝窗外一望,只見在自己一行的三艘官船後面,正有一艘尖尖小小的輕舠,兩個船工正拼命划槳,飛速地追著賈璉的船而來,眼瞧著就到了近前。 這小艇的船頭,站在一箇中年男人,正翹著腳一臉急切地往賈璉船上張望,原來正是賈雨村。 這賈雨村給黛玉做過兩年老師,又是林如海十分看重之人,此時黛玉聽賈璉說他是“該死的鬼”,不禁沉下臉,白了賈璉一眼道: “滿嘴胡沁,沒個正經。” 賈璉一貫“懟人等不到天亮”,立刻笑道: “許你說,不許我說? 再說了,他是你老師,又不是我老師。 你們兩個可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若肯賞個臉跟他稱兄道弟,能叫他高興得直冒鼻涕泡兒。 這麼一算,你還得叫我一聲師伯呢。” “呸!美得你!還師伯,你才多大年紀?要論也是師叔。” 黛玉反懟一句之後,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吃了虧,身子一轉,賭氣道: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賈璉哈哈一笑: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哪有什麼壞心?” 忽聽得一旁傳來妙玉冷冷的一句話: “你們兩個,當別人都是死的麼?” 黛玉登時滿臉通紅,用書捂著臉,坐回屏風旁邊去。 賈璉扭頭一看,卻見一團香菸縈繞之中,一身肅殺之氣的妙玉仍舊端坐在桌邊,兩眼仍舊只是盯著棋盤,一張棋盤上已經擺滿了黑白子,遠遠看去,竟已經擺成了一幅“陰陽魚”。 賈璉心中一凜,心中飄出五個字: 圍棋女殺手。 幸虧此時一身男裝的茱萸像二哈一樣急火火地躥了出來,才衝散了滿船艙的尷尬。 賈璉趕忙招呼茱萸: “走!下樓打水賊去!” 茱萸興高采烈,歡呼著直接就衝下樓去了。 賈璉忽然發現: 沒心沒肺沒腦子的茱萸,是那樣的可愛。 . 賈璉跟下樓來,外面賈雨村的輕舠已經追到了賈璉的大船附近,左近護衛的兵船立刻嚴陣以待。 賈雨村朝著賈璉的船上大聲道: “璉兄弟,可忘了雨村麼?” 賈璉朝興兒一努嘴,興兒立刻會意,跑出船艙就向賈雨村笑道: “唉喲,這不是林姑娘的老師賈爺嗎?您不是在金陵當知府大老爺嗎?怎麼坐了這麼一艘小船出來啊?這不委屈您了?” 以賈雨村的身份,完全可以不搭理興兒這等奴才。 但問題是,興兒是奴才不假,但他是賈璉的奴才。宰相門前七品官,想討好賈璉,就得先討好賈璉的奴才。 所以賈雨村的滿臉笑容更加燦爛: “我如今還是原來的官職,不過萬歲爺召我進京陛見,這一路山長水遠,旅途寂寞。 我聽說璉二爺正好在揚州接了林姑娘一道兒回京,我與你們二爺是同宗弟兄,又與林姑娘有師從之誼,如此同路作伴,卻不是好?” 興兒知道艙裡的賈璉必定都聽得清楚,便笑道: “我們璉二爺這會子正歇著,我這就去回一聲兒,請賈爺稍候。” . 茱萸下了樓從窗戶往外一看,立馬就後悔了。 跺著腳恨道: “這哪裡是水賊?誰騙我說有水賊來著? 好端端的,你有事沒事淨騙人,快賠我一群水賊來!” 賈璉在心中仰天長嘆: 女人啊,就沒一個講道理的嗎? 茱萸還不罷休,用軟乎乎的小手抽打著賈璉的肩膀: “我不管,你必須得賠我一群水賊來!” 賈璉早就總結出了一套怎麼對付茱萸的方法,聞言立刻滿臉輕蔑: “瞧你那沒見識的樣兒,這玩意兒可比水賊好玩兒多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茱萸登時好奇心大起:“真的?” . 賈雨村被請上了船,一見面就朝著賈璉親熱萬分地叫: “璉兄弟,可見著你了!叫我好生想念你啊!” 賈璉聽說賈雨村打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旗號,已經正式與榮國府連了宗,這個比賈政只小四歲的賈雨村,拜了賈政當叔叔。 於是,從賈政那裡論下來,賈璉就多了賈雨村這麼個大了十七歲的“叔伯堂兄”。 “哎呀我在金陵,聽說了不少璉兄弟的事蹟啊。 金陵的茶館、書場裡頭的說書先生,要是不會說《孽海白蓮楚留香賈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