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可以回上海去了,晚上他睡在外屋,一顆心早已飛到了青柳身邊。他希望昨晚的夢只是一個幻覺,是他過度擔心後才引起的亂夢,他的小心肝肯定會沒事……
裡屋的錢氏也沒有睡著,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心想,自己這一趟青塘裡終算沒有白去,繼娘不虧是關老爺的繼姑娘(當地一種類似神婆的人物),很懂男人的心。她的沒錯,男人如果有外心了,和他硬抗肯定不行。一定要軟毛捋(順著)著一點一點來……只要那小妖精叫我一聲姐姐,她就坐實了小老婆的位置。到時,看我怎麼治她……
黑暗中,她的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嘴角,浮起了一個陰鷙的笑容……
八月縀十傍晚。魯榮明終於踏上了上海十六鋪碼頭,一上岸,歸心似箭的他幾乎是奔跑前進,對青柳的惦念已讓他控制不住自己。
氣喘吁吁地停在院門口。他慌慌張張地從藤箱裡找鑰匙,但找了半天沒有找見,猛然想起是自己臨走前留給朱太太了。他自嘲地拍了拍腦袋。瞧自己這記性。
沒辦法,現在只能敲門,不能悄悄進去給小心肝一個驚喜了。
但是,讓他吃驚的是,拍了半天的門。裡面竟然沒人應出來開門,院子裡靜悄悄的死寂一片,沒有水籠頭的放水聲,沒有朱太太夫婦的話,更沒有小堅和青柳的嬉戲……
此時。應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也是兩家人最熱鬧的時候。可是,他這麼大聲地拍門,裡面怎麼會一點反應也沒有呢?
他走到對面人家的院牆邊,踮起腳向自家院子裡張望,發現裡面黑呼呼的一片,連一星亮光也沒有,原本心裡的猜疑和不安又慢慢浮了上來:難道,青柳真的有事?轉念一想又疑惑起來,就算青柳有事,朱太太家也應該有人啊?怎麼會連小堅也不見了呢?在他離家的這幾天,究竟出了什麼事?一絲莫名的恐懼就象一隻小手樣緊緊地攫住了他的心,讓他的心跳變得困難而吃力,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他一時失控,發瘋樣衝過去使勁擂門,瘋狂地大叫:“青柳!朱太太!快開門!你們在哪裡?……”
震天響的擂門聲驚動了對面人家,一個瘦瘦小小的年輕女人開門出來,衝魯榮明喊:“魯先生別敲啦……”
女人一連喊了兩遍魯榮明才聽到,他收起擂痛的手,回頭望著女人,這女人他見過幾次,只知道她男人姓陳,並不知道她的本名:“陳太太知道她們去哪裡了嗎?”
“青柳生病了,前天夜裡,朱太太送她去了醫院,今天吃過晚飯後朱先生帶著兒子也去了……”她話還沒有完,聽得屋裡有人喊她,她回頭“哎”了一聲,復再回頭,面前的魯榮明已經不見了,正在錯愕間,只見魯榮明在弄堂那端衝她喊:“請問,青柳住在哪個醫院?”
馬不停蹄地趕到仁濟醫館已是華燈初上,醫館門口停了好多拉的黃包車,他左衝右突地進到燈火通明的大廳裡,問了洋護士,知道這裡是門診,沒有病人住下,心急火燎的他不及細問就往裡闖,象個無頭蒼蠅般在裡面繞了好久,最後才總算找到了病房,一進病房走廊,遠遠地,他便看到坐在長椅上的朱婉珍。
“……青柳……青柳怎麼樣了?”驚慌失措的他連見面時的寒喧也顧不得了就沒頭沒腦地吼道。
正在團目沉思的朱婉珍被這冒冒失失的聲音嚇了一跳,睜開眼睛一看是他,一張臉立刻沉了下來,生硬地:“託你的福,還死不了……”聲音冷咧得如同九天寒冰,一時間湣�鵒�鼙叩目掌�級匙×恕�
“……”他張了張嘴,想什麼但又覺得什麼都沒有用,只好象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似地垂首站立,心裡,貓抓似的難受。
他知道這次因為沒有處理好錢氏的事,才引起了錢氏的出走,將歸期延誤了,以至於青柳生病時自己都沒有在她身邊,如果沒有朱太太的照顧,也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