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斷地試圖穩定自己穩定心神,現在整個屋子裡只有她一個勉強算得上正常的人,如果做錯了什麼事,安捷哥哥可能就死了,小瑾……小瑾就是殺人兇手。
莫瑜說完,覺得手上的話筒簡直沉得讓人拿不起來,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衣服,她瞪著放下的電話,腦子裡空白了一會,隨後再次抓起來,幾乎是憑著本能按了一個號碼。對方接起來,輕輕地“喂”了一聲之後,莫瑜超負荷運轉的CPU終於報廢了,她“哇”地一嗓子哭出來:“哥……哥你快回來!哥……”
有人說這叫命大,有人說這是地府眾人消極怠工,也有人說這是主角定律。在身邊只有兩個未成年少女,並且出於一定的原因,精神狀態都不大穩定的情況下,安捷居然成功地等到了救護車拖著“死了——死了——”的叫聲奔騰過來,居然帶著氣被推到了急救室,居然再一次扯淡地活過來了。
當然,沒有扯淡,也就沒有這個故事了。安捷似曾相識地被消毒水的味道喚醒,隨後睜眼,用模模糊糊的視線感知到了大片大片的慘白,他心裡感慨了一下,升起幾分啼笑皆非的感覺。
安捷努力忽略掉身上難受的地方,試著動了動,想看看全身上下還有幾塊肌肉是聽憑調遣的,旁邊立刻伸出一隻手按住他,力道不重,但是帶著某種不由分說的強硬:“別亂動,我去叫醫生。”
莫匆?安捷慢慢地扭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這年輕人臉上掛著濃濃的倦色,話音壓得很低,好像比他這病人還虛弱似的,站起來的時候背有些彎,下巴上隱隱露出了些許胡茬。
不一會,醫生衝進來了,把安捷從頭到腳折騰了一番。老實說安捷從心眼裡怕這幫白狼,怕消毒水味,好容易才把這例行檢查給煎熬過去。莫匆默默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目光盯著他的枕頭髮呆,不知道想什麼。
安捷醞釀了一會,輕輕地打斷他思考人生的程序,問出了自己目前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小瑾呢?”
莫匆的目光有些發直,顯得比平時遲鈍不少,聽見這句話卻一震,因為他注意到安捷的稱呼是“小瑾”而不是“莫瑾”。安捷絕不會是個聖母的人,也許年紀和閱歷在那裡擺著,他可能不會和一些人計較,但是這些人裡絕不會包含捅了他一刀的那種。
“你……”莫匆突然住嘴,清了清嗓子,那聲音聽起來乾澀得好像要撕裂一樣,他看著安捷,眼睛裡有某種讓人讀不懂的東西,複雜得很,配上他那張蹉跎的臉,似乎有些壓抑不住的脆弱感。安捷想,也許是自己的錯覺,也許他太擔心自己的妹妹了。
莫匆低聲說:“醫院看見你的刀傷以後報了警,我已經找人把這件事暫時壓下來了,小瑾被我反鎖在家裡,小瑜看著她……等你恢復些,估計警察回來找你,你……你……”他咬住牙關,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安捷幅度很小地搖搖頭,他現在說話很費力,輕輕地報出一個號碼:“記住了麼,你打電話給他,讓他來一趟。”
莫匆有點沒明白怎麼回事。
安捷閉上眼睛,聲音弱得要莫匆略微貼近他才聽得到:“這是個心理醫生,你讓他來看看小瑾……她精神狀態有點問題。”
“什麼?!”
所謂關心則亂所以才能旁觀者清啊,安捷嘆了口氣,這孩子現在腦子裡估計就剩下糨糊了,他有氣無力地說:“醫生怎麼說你聽見了麼?說實話這回我還真以為要去見黑臉閻王一面了,你那寶貝妹妹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就算真是我殺了你父親……”安捷說到這彎起嘴角笑了笑,故意的似的拖長了聲音,微微睜開眼睛,瞥見莫匆身體一僵,這才慢條斯理地往下說,“會做出拿著刀捅我的也不會是小瑾,我更傾向於覺得,她會直接拿錘子砸我的腦袋……而不是,捅出這麼專業的一刀。”
莫匆皺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