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那家妓院是他的分店。所以你在那裡也有人專門盯著你管著你。如果你敢逃跑,跑出去就是一具沒有魂魄的死屍,七天之內必定倒斃。別忘了你的魂魄控制在我們的手裡!”
果然,她被關了幾天之後,就被老鴇送到了烏鎮一個相對較小的妓院。老鴇給她換了個藝名,叫做朱梅荏,說是要跟杭州那個竹美人諧音。這樣可以讓她的魂魄混淆,以為自己一直在同一個身體裡。
自那之後,她白天在烏鎮的妓院賣唱賣藝賣身,一直忙到半夜。半夜之後,她頻頻做夢,夢見自己被陌生的男人抱住,做那些她曾經在杭州做過的事情。於是,她白天晚上都無法安定心神,總感覺非常疲倦,缺少睡眠。
長此以往,她被折磨得身心憔悴。
她偷偷寫信問過原來在杭州的姐妹。姐妹告訴她,老鴇有一個竹美人,在姐妹們伺候完之後,她再將竹美人贈給客人抱著睡。老鴇對其他姐妹說過了,竹美人裡面有一個布娃娃,布娃娃裡有她的生辰八字和經血,如果以後有誰還想離開,就用同樣的方法懲罰。
竹美人說得聲淚俱下,央求姥爹道:“你可否幫我去杭州一趟,去那個青樓,在同那個竹美人睡的時候將裡面的布娃娃取出來?”
姥爹笑道:“我以為你要我幫你對付老鴇,我剛才還想拒絕。因為你只聽說我是樂於助人的異術之士,卻不知道我現在其實遠不如以前,肯定對付不了會邪術的老鴇。這不是不為,而是不能。到最後你說要我把竹美人裡面的布娃娃拿出來,我就不會拒絕了。這不用我的異術。如果不答應,是不為,不是不能。我幫人向來力所能及就幫。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差點以為你就是她。我這次幫你,是出於我的私心。我希望她如果遇到什麼麻煩,也有相應的人幫幫她。我向來知道,出手幫人不要寄予回報,所有寄予回報的付出,即使積累了功德,這功德也會被因為寄予而帶來的損耗抵消,最後等於徒勞無功。但是……”
姥爹看著天邊最後一點殘紅褪去。
竹美人嘆道:“雖然我跟你的想法相反,但最終又歸於一樣。”
“哦?”
“我跟你的身份不同,遭遇不同,想法不同。我十三歲遭家人拋棄,進入青樓,所有一切都要自己競爭得來,雖然心中清高,但現實逼迫,只能時時處處追求利益。所以我針對每個人的時候,首先看到他能給我帶來多少利益。即使每次出手幫人,都要有預期的回報。但是遇上他之後,我突然覺得可以捨棄一切,突然覺得名利乃是身外之物。所以我才跟老鴇鬧翻,才受到如此虐待。”竹美人抹了抹眼淚。
姥爹慘然一笑,說道:“是啊。同是性情中人,變化卻相反。這也真是奇怪。”
姥爹見了竹美人之後,又折返杭州,找到竹美人提到的那個青樓。
姥爹走進青樓,老鴇直接走了過來,說著許多奉承卻聽起來要起雞皮疙瘩的話。姥爹心想,現在時事紛亂,對青樓的衝擊也大。平日裡老鴇應該很少見到客人就親自出面,現在這樣,可見生意冷清,門庭冷落。
不由自主地,姥爹卻同情這個老鴇來。世事艱難,或許她也是被迫無奈。
老鴇連忙向姥爹推薦各個姑娘。
姥爹將頭一搖,說道:“我不是來看活姑娘的,我是來看死姑娘的。”
老鴇賠笑道:“原來這位老闆早就聽說了我們這裡的傳聞?”
姥爹將頭一點,說道:“是的。我就是來見識一下。”
老鴇微笑道:“這位老闆,別人來這裡見識死姑娘,那是在活姑娘身上撒完了野,體力不行了才在夢裡耍死姑娘。沒見過進來就只耍死姑娘的。”
姥爹心中微微驚訝。這老鴇必定的是人中之精,一點蛛絲馬跡都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