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見過這雙眼睛。
在什麼地方?
呵對,窗簾之後,眼睛在何宅窗簾之後張望過她。
永貞大大鬆下一口氣,真相大白了。
只見照片中何日和表情痛苦,眉頭深重,那女子卻振振有詞,不知說些什麼。
信封內有一卷錄音帶。
永貞雙手顫抖,取過一具小小錄音機,把帶子放進去,她按鈕,有聲音傳出來。
做註解的是郭先生:「六月十七日星期三下午三時在翡翠飯店……」
接著,是一男一女的對話。
男聲分明是何日和,女聲一定屬於照片中的中年女性。
只聽得何日和說:「這兩個月來,我已籌了許多錢給你,一切債項應該已經還清,你還找我幹什麼?」
那女子似在吸菸,她慢條斯里地回答:「債已遠清,可是生活費用呢,你如何安置我?」
聽到這裡,永貞大奇。
她到底是誰?
何日和說:「我已經被榨乾,沒有能力了。」
「你寓所有三間房間──」
「不不,你不可能與我同住!」
那女子聲音轉為強硬,「為什麼不行,我無家可歸,難道你要我睡到街上去?」
跟著是一大段雜音,錄音中斷。
、水貞趁這機會去斟多一杯酒。
郭先生的聲音又來了:「七月十九日星期五下午四時宇宙大廈門口……」
何日和:「你怎麼又來了?」
「我需要錢。」
「你的毒癮好比無底洞,我已無能為力。」
永貞一震。
毒癮,怪不得!
世上只有毒債與賭債最難償還。
「最後一次,無論如何我會戒除。」
「我不相信,走,走。」
「日和,日和。」
「這裡有一千塊,快走。」
可憐的何日和。
郭先生又註解:「六月二十日星期六───」
那是前天。
日和:「我已經山窮水盡。」
那女子歇斯底里:「我不找你找誰?我是你母親,你是我親兒!」
永貞霍一聲站起來。
母親!
兒子!
他倆是母子。
永貞跌坐在沙發中,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日和一籌莫展,如此自苦。
永貞第一個衝動是想撲到日和身邊去支援他。
她已取過外套,可是在大門前靜了下來。
慢著。
把事情分析清楚再說。
她又坐下來。
關於何日和的家境,她知道得不多,他曾告訴他,父母一早分手,母親在加拿大改嫁,父親到東南亞做生意,一家三口很少見面。
永貞並不介意,英雄莫論出身,誰不想要一對漂亮聰明能幹的父母,這不是任何人可以挑選的事。
她要求的只是二人相處愉快。
何日和顯然隱瞞了若干事實。
永貞嘆一口氣。
她已打消出門的主意。
永貞有點羞愧,愛日和嗎,固然,但是卻不能愛屋及烏,連帶對他母親付出時間精神金錢。
他倆有血緣關係,她要是纏住他,他會有麻煩。而溫永貞是清白無辜的一個人,何必陪他去淌這個渾水。
她再斟一杯酒,喝光了,上床休息。
整晚都沒睡好,一直聽得日和哭泣的聲音。
半夜坐起來,拉開窗簾一看,雨居然停了。